温羽凡与神秘人的刀光在雨幕中绞成一片。
对方每一次挥刀都裹挟着开山裂石的磅礴气势,刀风过处,集装箱钢板竟嗡嗡震颤,锈屑如黑蝶纷飞。
温羽凡明显落于下风,只能凭借诡谲身法左支右绌,「横野」虽勉强格挡住劈砍,却在连番交击中泛起蛛网状的细密裂纹,仿佛随时会碎成齑粉。
“你我无冤无仇!我也真不是来抢书的。”温羽凡险险避过擦着面具削来的刀锋,借势跃上废弃客轮的栏杆,“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无冤无仇?”神秘人冷笑,斗篷翻卷间露出腰间刀柄的缠绳——那是华夏特有的盘长纹编法。夜叉面具在雨夜下泛着青灰色冷光,宛如来自冥府的审判者,“给小日子当狗的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话音未落,刀锋已带着撕裂雨帘的锐响再度劈来,磕在栏杆上迸出半尺长的火星。
温羽凡瞳孔骤缩,仓促间拧身甩刀,却见对方刀刃擦着自己肩甲掠过,将袖口樱花刺绣削得粉碎。他这才惊觉领口那抹淡粉色刺绣在雨夜中格外刺目,急忙辩解:“这是误会!我是……”
“少狡辩!”神秘人横刀斩向他咽喉,刀势突然变招,寒芒在颈侧刮出一道血痕,“你当我看不出?你领口的刺绣和山口组‘夜枭’小队的樱花纹绣一模一样……”说话间刀锋划过他衣襟,露出内衬里半枚模糊的旭日徽章,“还有这叛徒印记,还敢抵赖?”
温羽凡暗暗叫苦:这身衣服是山口组提供的,其上的徽章温羽凡也只以为是普通的装饰,之前并未在意,此刻却成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罪证。
他狠狠咬牙,「横野」突然爆发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既然说不清,那就先拿下你再说!”刀身裂纹中渗出缕缕暗红血丝,却在真气灌注下重新拼合,宛如浴血重生的困兽。
“来得好!”神秘人目光如炬,扫过「横野」刀身细密的冰裂纹,夜叉面具下的双目骤然爆发出灼人的战意,仿佛两簇跳动的火焰要将雨幕点燃。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势陡然暴涨,如火山喷发般汹涌澎湃,手中直刀已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迅猛挥出,刀光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话音未落,身上气势已然暴增,手中直刀迅猛挥出。
千钧一发之际,温羽凡沉喝一声,手中「横野」猛然挥出,刀至半途,竟如碎玉崩裂般爆成百千碎片——正是「无名十三剑」的起手式!
细碎的刀刃碎片如黑色的蜂群,一部分如灵蛇般缠上神秘人手中直刀,另一部分则直奔神秘人身躯而去。
当然,温羽凡并没打算杀死对方,他指尖暗藏真气,在电光火石间操控碎片偏移轨迹,避开咽喉、心脏等致命处,只求以伤制敌。
但神秘人的实力却比温羽凡想象的更加恐怖。
却见神秘人突然暴喝:“喝!”一股狂暴的真气如惊涛骇浪般从斗篷下迸发,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出。
气浪所过之处,铁皮集装箱应声凹陷成诡异的弧面,积水潭被震得腾起丈高水柱,连远处搁浅的货轮都在泥滩上滑出半米。
温羽凡眼见碎片瞬间被震成齑粉,如柳絮般四散飘落,而他本人更是被这股无形风暴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锈迹斑斑的龙门吊钢架上,喉间腥甜翻涌,连同睚眦面具都从面上飞脱,摔进积水中溅起一片血沫。
“不好!是宗师境界!”温羽凡在空中强行拧身,瞥见神秘人周身萦绕的淡金色气劲,心中骇然。
电光火石间,他认准船坞西北角的破缺口,“睚眦之怒”爆发,身影如断线纸鸢般向阴影处疾掠。
神秘人见状,面具后的眉毛一扬,挥刀劈出一道半月形气劲:“想逃?”
气劲擦着温羽凡足尖划过,在地面犁出三尺深的沟壑。
温羽凡踉跄着后退半步,尚未站稳,眼前黑影一闪——神秘人已如鬼魅般欺身而至,靴底碾碎积水的声响未落,直刀已冰凉地贴上他咽喉。
他此刻才惊觉对方实力远超预期,即便动用底牌“睚眦之怒”,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终究只能到此为止了吗?”温羽凡喉间滚动,望着对方面具下跳动的火光,苦笑中闭上双眼。
雨水顺着睫毛滴落,在刀刃上聚成晶莹的水珠,却在即将坠落时被一道罡气震得粉碎。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
神秘人陡然收刀入鞘,金属归位的轻响中,一个带着三分慵懒的声音自夜叉面具后溢出:“你还是太弱了……不过,比以前也算大有长进了。”
听对方的口气,好像认得自己。温羽凡猛然睁眼,面具下的瞳孔剧烈收缩:“你是……”
神秘人伸手扯下夜叉面具,潮湿的绷带随之滑落,露出那张似醒未醒,胡子拉碴的邋遢脸庞。
温羽凡喉间溢出难以置信的低呼:“黄……黄队长?”
“朱雀”监察官黄振武勾起嘴角,拍着温羽凡的肩膀夸赞:“你刚刚那一招非常厉害啊,逼得我都拿出真本事了。就是比较费兵器,出了一招,只怕就没法出第二招了吧。”
温羽凡谦逊中带着几分苦涩:“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黄队长只是稍微露一手,就已经打得我溃不成军了。”
黄振武却毫不在意,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支叼在嘴角:“不用谦虚,要是你我修为相当,那胜负可就说不准了。”
他屈指擦燃火柴,腾起的气罩如透明穹顶笼住掌心,任凭冷雨在气罩边缘碎成银线,火柴芯的火苗始终稳稳跳动。
温羽凡这才想起正事,指尖下意识抚过颈侧未愈的刀伤,伤口传来一阵刺痛,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生死危机:“当日被岑天鸿追杀,多亏了黄队长相救。还没来得及跟您道谢……”
黄振武摆手,烟尾火星随动作明灭:“嗨,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不用再提了。”他忽然盯着温羽凡领口露出的旭日徽章,“不过你这身行头是怎么回事?差点以为你真叛变成汉奸了。”
温羽凡苦笑着将前来樱花国的因果说明,末了补充:“本想借此机会取信山口组和戴家,没想到……”
“没想到碰上我这个煞星?”黄振武哈哈大笑,伸手按在温羽凡肩膀上,“正好,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他从斗篷深处掏出本油纸包裹的旧书,封皮上《登云诀》三字已被血渍浸得发皱:“拿着,回去给戴家那条老狗看。”
“这是……《登云诀》?”温羽凡心中一惊,急忙将书推回,“不用了黄队,没必要这么干……”
黄振武却是重重将书按进温羽凡怀中,神情肃然:“听着,戴家和山口组后面还有大鱼。这本书里的内容我已经全都拍照,这会儿怕是已经传到总部数据库了。它现在对我来说不过是几张旧纸而已。”
他叼着烟咧嘴一笑:“但是,如果它还能成为吊出大鱼的鱼饵,那就再完美不过了。拿着它,打入他们的组织内部去。”
温羽凡浑身一震,他握紧《登云诀》,油纸在掌心发出细碎的脆响:“明白。我会用它做饵,钓出那条躲在深海里的鲨鱼。”
黄振武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羽凡握着书的手微微发颤,油纸纤维透过掌心传来陈年霉味,混着硝烟与血腥气:“您之后打算怎么办?只怕还会有很多人来围杀你……”
黄振武忽然转身走向码头,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本队长还用得着你担心……放心,天亮前会有艘渔船送我出海。滚吧,别让小爷再看见你这身汉奸行头。”
温羽凡望着他融进雨幕的背影,将书塞进内衬,并扯掉领口的旭日徽章扔进积水潭。
金属徽章沉底时,水面倒影里,黄振武的身影正单手提刀站在「白鹭丸」号甲板上,斗篷被气劲鼓成风帆,宛如即将乘浪而去的孤舟。
温羽凡拖着渗血的衣襟走出废弃船厂时,冷雨已将前襟洇成暗紫色,如同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守在丰田世纪上的小玲见状立即下车,黑色伞面在她肩头绽开,伞骨投下的阴影如同一道锋利的刀刃,划过她精致的脸庞。
她看见男人肩甲上的樱花刺绣已被撕成碎布条,露出底下交错的新旧伤痕,宛如一幅残酷的地图,记录着他经历的每一场战斗。那些伤痕有的早已结痂,有的还在渗血,在冷雨中显得格外狰狞。
“松本先生!”她雨伞倾斜的角度恰好遮住眼底闪过的精光,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又夹杂着几分试探,“您成功了吗?”
温羽凡直接越过她,靴底踩过积水潭时溅起血色水花。
小玲望着他腰间空荡的刀鞘,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柄从不离身的「横野」不见了。
“先生?”她踩着高跟鞋小跑跟上,黑色伞骨在肩头投下锋利的阴影,“《登云诀》是否……”
丰田世纪的防弹车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温羽凡倚着真皮座椅闭目养神,指腹摩挲着风衣内袋里的硬物——那本用油纸裹紧的《登云诀》此刻正贴着他的心跳,封皮上的血渍已被体温焐得发潮。
引擎启动的震颤中,小玲坐进副驾驶,指尖在车载终端上快速敲击。
温羽凡突然睁眼,目光如刀割向小玲,仿佛能穿透她的内心:“黑田孝介呢?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已经被你们控制起来了吧?”
前排司机的手指猛地绷紧,方向盘在掌心碾出汗痕。
小玲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指尖抚过耳后微型耳机:“您放心,黑田先生已经接受了妥善的保护,只等您将……”
“带我去找他。”温羽凡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打断她的话,“现在。”
小玲的镜片闪过一道反光,指尖下意识抚过耳后耳机:“那么说……您的真将书拿到手了?”
温羽凡瞥了她一眼,从内袋抽出那本泛着霉味的典籍。他随手翻开,自顾自地开始翻阅:“我说,带我去找他,没听到吗?”
小玲记得“鉴赏会”上那本《登云诀》的封面:正是温羽凡手中旧书的样式。
她的脸上几乎不受控制地露出惊喜的神情,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我明白了。现在立即带您去见黑田先生。”
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微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温羽凡翻看着手中的《登云诀》,将内容一一记入脑海,油纸在掌心发出细碎的脆响,仿佛是命运的齿轮在转动。
丰田世纪在夜色中疾驰,车灯划破雨幕,宛如一把锋利的剑,劈开黑暗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