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和往年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不需要喊研究生给最后三道题打分了,因为这几道题的难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本科生的能力。
李老师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来,绝大多数学生都是乱写的,直接给零分就行,没有必要费尽心思去找踩分点。
用红笔打了个叉,李老师喝了口浓茶后说:“这个学生的推导思路还比较混乱,为了论述清楚,车轱辘话说太多了,把自己都绕晕了。看来是不能及格了。你帮我把名字写下来,到时候我要叫他来办公室谈谈。”
“好的老师。”研究生去拿记录本,翻到带书签的那一页,上面已经写了十多个不及格的名字。
李老师又换了一张期中考试卷,说:“这次的试卷难度还是偏高了一些,虽然比较有水平,深度和广度都比往年有进步,但咱们的大一学生们回答起来还是非常吃力。不过,可以写出正确答案的那几个学生,数学功底和灵气都不错。”
研究生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大一期中考卷子里的题目,他有的都要去查文献,才能看懂题目和极少数同学的解题思路,真是学海无涯啊。
“你有改到过裴瑜的卷子吗?翻出来给我看看?”李老师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还是没有改到他最想看的学生的卷子,于是直接吩咐研究生去找。
“好的老师。我对裴瑜的卷子还有印象,因为她的卷子除了倒数第三题放空之外,其他题目都是无可置疑的全对,我就暂时还没有拿给您复审。”
研究生已经是个合格的打工人了,接到任务后满嘴“好的”,然后把脏活累活转交给本科生来帮忙。
被研究生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两个本科生各自分摊好工作量,从一摞一摞已经改好的卷子里仔细寻找裴瑜的试卷,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赶紧拿给研究生,研究生又赶紧交给李老师。
李老师大概扫了几眼,就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裴瑜的卷子放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说:“有异议的卷子差不多都处理好了,把其他已经通过的卷子也都给我吧,你们可以回去了。”
“好的老师。还有,李老师,边疆过来的那个小神童答得不错,全国数学竞赛的得奖选手里,蔡彬的表现也还可以,我把他们的卷子放在最上面了,您感兴趣的话也可以都看看。”
“你认为他们的卷子答得好在哪里?”
“我觉得改起来很舒服,就是他们的思路非常清楚,论证的点也很有针对性。”
“我看一下。”李老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间虽然有些晚了,再看两张卷子还是来得及的。
他抽出第二张写着蔡彬名字的试卷,快速翻看了一遍,沉思了片刻就笑了起来。
“老师,他写的是不是还不错,虽然有点小瑕疵丢分了,但整体上还是远高于大一水平的。”研究生在试图向李老师证明自己的眼光。
李老师微微地点了点头:“如果是以大一新生的要求来说,确实还不错。不过,他不仅是新生,还是竞赛生。”
“老师,他和裴瑜的差距在哪呢?我听说裴瑜也是竞赛生。”在华国各大主流报刊的头条宣传下,这个在北大学习数学专业的研究生当然也听说过裴瑜拿了Imo金牌的事迹。
李老师听到裴瑜的名字,脸上的笑容都更深了,眼睛也眯得更小了,他摇了摇头说:“那差得远了去了,没法比,不是一个层次的。”
“不是一个层次的是什么意思?”研究生虚心请教。
“层次还不懂?你做小学的题目,和小学生做小学的题目那能一样吗?小学生把题目做对了,那是一种层次,研究生把题目做对了,那又是另一种层次。
小学生的考试分数再高,也需要继续上课,研究生哪怕因为计算粗心或者时间有限稍微丢了几分,也完全没有必要重头再学一遍小学的课程了。”
李老师说完,没有把蔡彬的卷子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而是放回了原地,接着又拿起边疆小神童的试卷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抽屉里最后多出了他和裴瑜两个人的卷子。
“老师,我明白了,您解释得非常清楚。”研究生赔笑两声,送走了李老师。
看着李老师离开了办公室,往经管系的教学楼方向去了,研究生把红笔往桌上一扔,大摇其头道:
“李老师也是魔怔了,裴瑜不管怎么说都还只是大一的学生,有什么层次不层次的,她和同班同学的差距怎么可能会有小学生和研究生的差距那么大?哦不对,她还是经管系的,不是根正苗红的数学系学生。”
“人家都拿到华国的第一枚Imo金牌了,肯定是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的。”大四的本科生非常羡慕裴瑜能够为国争光,在各大报纸上被大肆报道。
“拉倒吧,要不是有年龄限制,我也想去参加国际数学奥赛,说不定也能拿个奖牌回来。可是我没超出年龄的时候,既没遇到这个时代机遇,也完全不知道有这种比赛的存在。”
“说不定裴瑜就是家里有关系,听说她挺有钱的?”本科生胡乱猜测着。
“她家里好像是从商的,满身铜臭味,来学校报道还要坐飞机,真是吃不了一点苦的娇小姐。”研究生的语气明显有些酸溜溜的。
“裴瑜已经拿了Imo金牌,据说又被一桥大学的教授邀请去留学了,这下她可要一飞冲天了。一桥大学啊,我要是能被国家公派去那里,毕业后马上就是万元户了,少活十年都值当。”
“她家里既有钱又有关系,不用少活10年就能去日本了。更何况,你说少活十年就少活十年了?你看人一桥大学的教授搭理你不?我还少活二十年呢!”
“我少活三十年。”
“四十年!”
“六十年!”
大四本科生悄悄地加入群聊:“朝闻道,马上死了也行。”
研究生和其他本科生们没话讲了。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儿,研究生又酸了一句:“她的英语水平是真的不错,都能用英语写论文了,估计一桥大学的教授就是看上了她的这一点吧,想把她当翻译使唤。”
“说起来,也不知道裴瑜的论写得怎么样了?”
“害,大一本科生的论文还能写成啥样,估计就是乱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