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陈雪萦歪了歪脑袋，有些听不太懂。
什么叫做不光彩，如果被人知道了又会出什么大乱子啊？
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非但没有解释清楚，反而还把人勾得更加好奇了。
她不开心地噘着嘴巴，本想要继续磨一会儿的，不过很可惜，宣辞这次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黑琉璃般的眸子不经意间往后一瞥，看着短桥上那抹逐渐往门口这边靠近的亮光，立刻转过头冲身边人询问道：“雪萦，你是不是还想再跟吉总身边的蓝秘书聊会天？”
陈雪萦睁着迷茫的大眼睛，呆愣愣地发出了一声：“啊？”
“如果想继续聊天的话，你现在可以去跟她们一起走。”宣辞嘴角轻勾，双眼微眯，冲着前面那几道已经慢慢走远的身影抬了抬下巴，越看越像一只欠揍的黄鼠狼。
陈雪萦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最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反问道：“你这是在故意把我支走吗？”
“你说呢？”
宣辞脸上的笑意更甚，可是那抹笑却始终不达眼底，看起来十分诡异，而且深邃的目光还一动不动地定格在某一点上，像是一个神秘杀手在细细端详着自己的猎物，笑得让人心慌。
在那一瞬间，陈雪萦感觉自己的后脖颈处似乎有一阵阴风拂过，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果断往后退了一小步，“行，行……那我先去前面找蓝木了，你自己一个人记得注意安全……”
真是的，大晚上的把我喊出来加班，却偏偏什么消息都瞒着我，全程不是威胁就是恐吓，而且鞋子又高又硬又磨脚简直不是人穿的，这种苦差事你下次随便找个人顶吧，反正我不干了……
就算请我吃饭也不好使啦！
她一边小声嘀咕，用最窝囊的方式宣泄着心中不满，一边磨磨蹭蹭往前走，还没走几步路就猛然一回头，指着宣辞手里的棕色打包袋大声提醒道：
“对了，你千万别把菜给撒了！”
我今天晚上可还没吃饱呢，记得等下要分我一点当宵夜！
宣辞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个小袋子，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点无语。
合着你刚才让我注意安全，其实是让我注意菜的安全对吧？
这小没良心的！
有一说一，今天晚上的菜品其实挺多的，有十几道，足以摆满整张桌子，但因为每样菜的口味都非常不错，大家自然而然就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吃到最后，便也没剩多少了。
其中还有好几道菜都是只剩下了盘底一点点残渣，大概一两口的量，这种程度实在没必要打包，吃又没什么吃头，还平白无故浪费一个打包盒。
于是乎，宣辞只能挑选了桌上保持得相对完整些的两三道荤菜，将其打包带走，因为分量较少，所以同时装在这么一个小布袋里面也是绰绰有余的。
唉，受了一晚上的气，却只换来了这么一点点东西，总感觉自己有些亏了……
他轻叹一声，顺手就将袋子封口处的几枚按扣全部扣好，随后重新拿起放在地上的小灯，转过身去，迅速走向此时正落在队伍最末尾的那个人身边。
“乔社长是独自一人过来的，也没带个秘书或者随从？”
青娘侧身打量了一眼主动凑过来的宣辞，淡然浅笑，“她们都没有来过中国，对这边还不如我熟悉，若是带过来，我还得另外分出精力去照顾她们呢！”
索性就一个人出来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也没什么不好的。
两人踏出漱玉净尘居的门槛，一步一步走下门口台阶，并肩行走在狭窄小巷中，远远望去，就像是两只硕大的萤火虫。
“宣总这是……有事？”青娘抬起头，望向身旁人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不解的疑惑。
“哦，也没什么大事。”
宣辞看着前头那几束昏黄灯光渐行渐远，确定和她们拉开了一大段距离之后，这才稍稍压低了声线：“我只不过是想问一下，乔社长之前给吉素秋算姻缘时，到底是看出了些什么？”
就……就这？
青娘听着想笑，忍不住抬手遮住嘴巴发出几声轻咳，秀气明眸在手中灯光的映照之下，闪烁出些许复杂的情绪，像是诧异，又像是玩味。
“宣总莫不是对她很感兴趣？”语气缱绻，还夹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调侃，微微上挑的尾音，像极了一只看似普通实则危险的小鱼钩。
听得宣辞忍不住皱了皱眉，嗓子眼直泛恶心。
他低眉冷笑，手指头无意识地摩挲着掌中提杆，“乔社长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厚此薄彼的行为，不太公平而已，顺便也想找一些能够拿捏她的把柄。”
“宣总看她不顺眼？”
“难道乔社长就能把她看顺眼吗？”
成天都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好像任何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似的，坑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活脱脱就是一个阴险狡诈又好管闲事的流氓。
如果是站在无关旁人的角度上来看，似乎勉强可以接受，顶多就是一个聪明且无情的女人而已。
但如果是站在被她所坑骗欺负的受害者角度上来看，就完全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况了。
你说是吧，乔社长？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你我可谓是同病相怜呢！
而面对宣辞的博共鸣邀请，青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但她似乎也并没有理由去回避宣辞的问题。
手臂一直举着灯笼，稍微有些酸了，于是青娘便换了另一只手继续提灯，“没办法呀，吉总的性格本就该是如此的，命数火旺至极，强势到一般人都难以驾驭。事业线也是蓬勃冗长，无论是从商还是从仕，都必将大有作为，名利双收。”
“哦，对，就像她现在这样！”
自主创业，白手起家，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就把桔子粥头给经营到了如今这副欣欣向荣的模样，顺利成为了内娱头部资本之一，在圈子里面的地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桩桩件件，都足以证实吉素秋的能力非凡，不容小觑。
也或许是她真有这么好的财运，只需随便一倒腾，就能让那些钞票全都心甘情愿跳进她的口袋里面。
随后青娘又话锋一转，稍显遗憾地摇了摇头，“只可惜她命中带克，而且还是不克自己专克别人的那种，这就导致了她在亲缘、友缘和姻缘方面都会十分坎坷，有缘的无分，有份的无缘，事事不得圆满。”
“如果不加干预的话，大概率会落得个孤独终老的结局。”
之前青娘当着吉素秋的面夸她命好，也是刻意地隐瞒了这些看起来不太吉利的内容。
报喜不报忧嘛，何必要在第一次见面的人跟前自讨没趣呢？
中国这边自古以来都信奉中庸之道，讲究祸福相依，命数这玩意儿也向来公平，每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福气与灾祸，避无可避。
无非就是根据每个人的性格、观念以及家世背景，分析这既定的命格和他本人，究竟是适配还是不适配。
就比如说，要是让吉素秋知道了自己命中注定情缘坎坷，亲缘淡薄，也大概率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因为她本人都觉得这些东西不重要，有或没有，顺利或是不顺利，全一样。
相比之下，或许还是前面那个“名利双收”对她的吸引力更大些。
所以在她看来，自己的命数那是相当完美了！
四舍五入一下，青娘当时也并没有说错什么。
但若是换作一个本身性格就重情重义的人，最后得到的结果自然也是大为不同。
而旁边宣辞的表现同样很兴奋，在青娘话音刚落之时，便忙不迭道出了自己的总结：“说白了，吉素秋就是天煞孤星没人要对不对？”
对方素来平静的表情，终于是出现了一丝裂痕，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你要这么说的话……其实也大概……差不多吧……”
就只是没有所谓的“天煞孤星”那么严重而已，不至于把身边的人全克死。
宣辞颇有些得意地挺了挺腰杆，“哼，就知道她的命还没有我好！”
虽然莫名其妙的桃花运会让人火大，但总归还是要比孤独终老强的，这波可是我赢了，我赢了！
吉素秋啊吉素秋，你就算再怎么欺负我，也都只是一个没人要的老流氓！
青娘抿着嘴巴，一声不吭地看着对方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仿佛将所有的心理活动都写在了脸上，让人免费看了一出大戏。
不懂就问，男人这种生物，都是这么……幼稚的吗？
在该死的胜负欲面前，智商自动降低百分之五十是吧？
就连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都看出来了，“天煞孤星”命数对吉素秋的伤害程度，无限趋近于零。
且不说玄学这东西缺少科学依据，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不能全信，就算是你当着吉素秋的面骂她没人要，她大概率也只会笑着拍拍手，说你夸得真妙！
“宣总现在主动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件无聊的小事吧？”
宁静平和的古镇小路上，两个人影在小河边并肩而行，昏黄的灯光在二人身上打下了一层朦胧滤镜，犹如记忆深处的那部民国老电影。
若是忽视掉二人之间那你来我往、互相试探的奇怪氛围，此时的这个画面，当真配得上一句赏心悦目。
宣辞也暂时将吉素秋的事情给放在了一边，眉头轻挑，故弄玄虚地问道：“乔社长觉得，我还能因为呢？”
“我猜……这大概是跟令妹有关吧，”青娘的语气很平淡，水波不惊，仿佛她早就知道了宣辞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你之前在饭局上没有提，应该也是不想让其他二位知道。”
宣辞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在思索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将事情从头说起：
“前段时间，我们家艺人宣凝突然被人造黄谣，说她知三当三，品行不端，还因此引发了针对我们家艺人的大规模网暴。而那个造谣者的昵称，叫做‘小玉米’。”
“这件事，乔社长可知道？”
青娘点点下巴，认真应和：“我确实是略有耳闻，听说当时还闹得挺大。”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宣辞才终于开始继续往下说：“那场网暴事件平息于‘小玉米’的一篇手写道歉信，但我专门找人了解过，发现那个‘小玉米’其实也只是被其他人所雇佣诱骗的，充其量只算帮凶，并不是真正的谣言制造者。”
“我本想要通过‘小玉米’的社交媒体账号，顺藤摸瓜，揪出那只企图用卑劣手段去诋毁无辜艺人的幕后黑手，可你猜猜……我揪到了什么？”
他正好卡在这里，吊足了人的胃口，惹得青娘忍不住往下问了一句：“什么？”
宣辞顿时停下脚步，清明的目光死死对上青娘那张恍若没事人一般的脸，轻声答道：
“是境外势力。”
他本以为这幕后操盘手是某一方内娱资本，因为忌惮宣凝的实力与流量，担心她成为自家废物艺人的竞争对手，从而使用这种下三滥的造谣手段来进行抹黑打压。
却不曾想，他们查着查着，居然还能查到国外去！
外面的信息网繁琐复杂，他们这边的能力也有限，没办法再继续深挖下去，好好的线索，也就这么非常可惜地断掉了。
所以乔社长，你能否就这件事情，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宣总是想说，那个意图用谣言伤害令妹的神秘势力，是来自于某一方外国资本，而且很可能是我的草莓娱乐，对吧？”
青娘漫不经心地捋了捋头发，举手投足之间，随性自在，云淡风轻，仿佛丝毫没有身为造谣案嫌疑人的自觉感。
不过宣辞也没功夫去关注对方的反应。
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相，想知道对手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这个地方上午才刚刚下过雨，天色始终都不算太好，宣辞抬起头，看着深深夜幕中乌云密布，星月无辉，“所以乔社长能不能大大方方地告诉我，我现在的猜测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唔，可我也不知道宣总是凭借着怎样的证据，才将怀疑的目光，转到我们草莓娱乐头上的……”
青娘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巴，乍一看还真像是被冤枉了，“按理来说，你我之间自始至终都不存在任何的利益冲突，我家的两个艺人加在一起，也不足以影响到令妹的地位。”
她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中国学员和外国学员是两个不同的赛道，互不干涉，而且草莓娱乐的学员人气较低，真就是两个加起来都比不上宣凝一个。
就算是把宣凝拉下神坛，这第一名的宝座也轮不到她们。
照这个逻辑来看，甚至就连韩国的可艾，都要比草莓娱乐更有动机搞小动作，至少那边的几个学员人气可高多了，要是没有国籍卡着都能直接问鼎中心位的程度。
所以草莓娱乐究竟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背上这么一口大锅呢？
宣总，应该是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