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许尽欢再如何追问,顾爸爸和顾妈妈都再没有搭理她一句话,一个劲儿地往看守所里边走,很快她就被警员拦下,再往里就要重新预约登记了。
许尽欢出了看守所,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打了个车回美墅金岛,司机半路上接了个电话,把车停到路边。
“您好,我这边有点急事,您能下车重打一辆吗?
我是有正式工作的,今天偷着出来跑车,想着挣点外快。
刚同事来电话,领导突然要莅临检查,我再不赶回去,正式工作要丢了。
我把打车费补给您,麻烦您别给我差评,出来混饭吃都不容易。”
许尽欢木然地下了车,突然想起来那晚两个空姐的对话。
她们两个也是临时被通知要出差的。
那不是霍靳言预先准备好的惊喜,虽然之前他也为了给她庆生,打算过带她去南极旅行。
但是订婚宴那天,突然要去南极,是霍靳言的临时起意。
明明那么重要的谈判还在进行中,他却执意要带她离开海市。
前两天收拾行李要回来的时候,他又问她要不要顺便去Y国看看。
霍靳言不想让她回国!
当许尽欢想到这里,觉得周身发冷。
南荀哥哥去自首的事,霍靳言很有可能完全知情,甚至有可能就是他的手笔。
顾南荀不肯见她,看守所她也进不去。
许尽欢的心像被绳子缠住一样难受,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憋闷感。
她重新打了一辆车,回到美墅金岛,朱姐不在,那只没有名字的小猫在空旷的别墅里“喵”了一声,跑过来迎接她。
许尽欢把猫抱起来,她还没有名字,看着比最开始见到的时候稍微长大了一点,还是小小的一只,还没有两个苹果重。
她随手把包扔到一边,抱着猫走到霍靳言的酒柜跟前,凭心意选了一瓶。
除了需要壮胆那天,喝了一口威士忌,许尽欢几乎从来不喝酒的。
今天她心里太乱了,觉得自己需要一些酒精才能让混乱的脑子歇一歇。
已经打开了瓶塞,闻到了酒香,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挨到嘴唇的瞬间,又停下了动作。
许尽欢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脑袋里的谜团太多了,她隐隐有了一些答案,但又不敢相信,她很想喝醉,又不能。
霍靳言回来的时候,天已经给黑了,朱姐开的门。
“霍总,太太她心情不太好,在喝酒。我煮了晚饭,上去叫了几次,太太说没有胃口,一口都没吃。”
霍靳言上楼打开卧室房门,屋里全是酒气,许尽欢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很不好,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装满酒的杯子。
“喝酒了?”
“没有。”
“拿我的藏酒霍霍着玩儿?”
“不能玩?”
“能,你想玩什么都行。今天去见江既白,谈得不顺利?”
霍靳言想知道许尽欢糟糕的心情是因为什么,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她,他想看她快乐恣意,光彩照人。
“霍靳言,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记得么?”
霍靳言沉默不语,他没有忘。
许尽欢说过不能骗她,不能不告而别。
他如今就在她面前,不告而别肯定不在选项里,那么是许尽欢发现了什么?
他也的确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地骗她。
他不想让许尽欢知道顾南荀去投案自首,是因为杀了她家的司机,也不想让许尽欢知道当年她父母的车祸,也有顾南荀的参与。
那样的事实对许尽欢来说,太过残忍了。
他曾经见过他们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
如果顾南荀好好的,许尽欢还可以心无芥蒂地和霍靳言过下去。
如果让许尽欢知道真实情况,霍靳言担心许尽欢根本承受不了,会直接疯掉。
当初顾南荀突然消失,几乎要了许尽欢的半条命。
霍靳言不能冒这个风险。
他选择迂回战术,带着许尽欢离开海城,同时动用了一些力量和手段让手底下人把当年所有线索都查一遍。
如果顾南荀没有杀人,如果许尽欢父母的车祸责任不在顾南荀,许尽欢的心里也许能好受一些,痛苦会少一点。
霍靳言并不在乎顾南荀是死是活,他只心疼许尽欢,甚至愿意为此秘密地花费心力帮情敌调查案情,找线索。
但是这些事,他不想让许尽欢知道。
他不愿意让许尽欢为了别的男人费心劳神,也不愿意在深夜里再听到许尽欢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今天,他已经拿到了张志刚的口供。
当年顾南荀只有十六岁,涉嫌无照驾驶和换驾,还有顾家父母的包庇,但是主要责任是当时许家的司机,他是被人收买故意撞过去的。
也就是说,当年那个交通事故,顾南荀是那个司机随机选上的倒霉蛋,有了张志刚的口供可以大大帮助顾南荀减刑。
三年前那个案子,也不是毫无抓手,距离顾南荀自首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顾南荀还没有被移交,证明很多证据链是不完整,顾南荀也许还有机会。
霍靳言想要抢在许尽欢知道之前,查清楚事实真相,最好能帮顾南荀洗清大部分罪责。
要是让许尽欢知道,顾南荀从来没有变过心,离开她是因为杀了人,杀了人是因为当初撞死她父母的人就是她最信任的初恋男友,这样的真相会摧毁许尽欢的。
霍靳言在许尽欢试礼服的时候,去见了顾南荀,原本他利用许欣冉把顾南荀引出来,是为了探听顾南荀此次回国的目的,想办法让顾南荀死心的,谁知顾南荀一见到他就向他坦白了一切。
了解事情经过的霍靳言无比震惊。
那天顾南荀告诉他,“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爱上她了。
她一开始不愿意说家里的情况,后来我们两个人交往,许尽欢才开始慢慢吐露,她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为什么她没有钱吃早饭,也没有钱去琴房练琴,而要翻墙到清大蹭琴房。
我那个时候很心疼她,想要保护好她,也记恨她的家里人对她不好。
可是当我知道她父母是那一天的车祸去世的,而我极有可能就是造成车祸的罪魁祸首,也是害得她失去双亲,过上糟糕生活的罪魁祸首的时候,我早就已经爱上她,我只能憎恨我自己。
因为父母的包庇,这么多年我也没有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任何代价。
原来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我的代价是没有资格爱她。
我没有勇气告诉她真相,也不能承受失去她。
所以我拼命地赚钱,我想给她安稳的未来,不让她再受一点儿委屈。
我想用我的一生去赎罪,我想等到求婚的时候再向她坦白一切。
如果她能原谅我,我一定一定会守护她一辈子。”
霍靳言没有办法完全心平气和地听顾南荀说这些,可是他也庆幸,还好许尽欢不知道这些。
不然她得多痛苦?
“既然你这么……爱她,那你三年前为什么突然抛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