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我有事儿同你说。”余梦非拉着林岁安,神色间有两分局促。
“不能叫干娘知道么?”
林岁安回头望了秦月一眼,见秦月正看着这边,便悄声问余梦非。
“我同阿娘说,你在侯府伺候老夫人辛劳。今儿子清哥哥入院考核,考核的地点又正巧定在扶云山脚下。扶云山风光好,现在又凉爽了些,平日里咱们也不常来这些地方。便趁着子清哥哥入院考试,去扶云山上走走。”余梦非如此说着,目光中却透着几分闪躲。
林岁安狐疑地看了余梦非两眼,将她看得神色愈发不自然。
林岁安只轻轻“嗯?”了声儿,余梦非便立即都招了。
“哎呀,好安儿,实话同你讲。今儿子清哥哥入院考核,阿娘本不准我来。说我现在年岁大了,不能再像从前似的在外面抛头露面。我也是没有法子,只能去了信,叫你同我一起。又说你在府中伺候老人辛劳,难得出来走走,阿娘才勉强允了。好安儿,你待会可别说漏了嘴,叫阿娘知道我拿你寻了由头来送子清哥哥,等回去了,少不得要挨一顿骂。”余梦非拉着林岁安的袖子,轻轻摇了摇。
余梦非比林岁安大两岁,如今已是金钗之年。头上的双髻早梳成了简约轻巧的单髻,簪着精巧秀丽的发钗。眉目间已褪去孩童的稚气,身形也逐渐窈窕。
确实是个大姑娘了。
当今好些穷人家的姑娘,十二三岁就开始相看人家。等过了及笄之年,便嫁作人妇。
若余家只是普通的农户之家,余梦非说不得现在已经开始相看起夫郎,依照当今的礼教,确实不适合在外抛头露面。
好在干爹余传文考取了功名,入了翰林。那些富贵官宦人家,若无旁的特殊原因,一般家中的女子都会多留两年。更有疼爱女子的,甚至定下婚事,直留到十八九岁才出嫁。
前朝便有一位官员,家中生了好几个男孩,到了中年才得一幼女。家里十分疼爱,硬生生留到了二十二岁,才许了人家。
先不说相看人家,只是女子若到了金钗之年,家中的管教便会严格许多。
想来余梦非以后出门游玩的机会会越来越少。
可能要等到以后嫁为人妇,若婆家疼爱,还能时常出游。若是婆家不慈或是规矩严些,便要得了婆家的允许方能出门儿。
如此一想,林岁安便也就应了下来。
只是余梦非先前不同她通气,到了这儿,才与她说,哪里能叫她轻易就得逞?
林岁安笑吟吟地伸出手来,手心朝上,在余梦非跟前晃悠。
“阿姐所求于人,难道就靠着嘴吗?”
余梦非轻拍了一下林岁安的手心。
“早知你会这般,还好我早早备下,不然岂不是叫你轻易拿捏。”
说着,余梦非便从衣襟中摸出一个小荷包递给林岁安。
“喏,这个给你。”
林岁安接过,在手中掂了掂,轻飘飘的。又捏了一下,没捏出是什么东西。
正欲打开看一看,便听见秦月在那边喊她们。
“梦儿,安儿,快过来。”
“阿娘,来了。”余梦非应了声儿,就拉着林岁安过去。
林岁安忙把手中的荷包塞进衣襟,悄声问余梦非。
“阿姐,这荷包里头装的什么?轻飘飘的,莫不是给我装的片儿树叶子?若是烂树叶,可堵不住我的嘴。”
“瞧你那样,我是那般小气的人?”余梦非敲了敲林岁安脑袋,并甩过去一个白眼。
听余梦非这样说,林岁安便放心了。
阿姐向来是大方的,是她自己小气…
“不是说要去扶云山上走一走吗?再在那磨磨蹭蹭,待会儿子清都要考完出来了。”秦月无奈地看了两个小丫头一眼。
梦儿和安儿十分要好,见着面便有说不完的话。
“子清哥哥要下午才结束,阿娘急什么。”余梦非轻声道。
“我是不急,我有什么好急的。也不知道谁急,天还没亮,便问了好几次‘阿娘,什么时辰?’扰得人觉也睡不好,生怕子清考核迟到。这会儿瞧着,倒是又不急了。”秦月斜睨了余梦非一眼,学着余梦非问她时辰时的语气调侃道。
余梦非被秦月调侃得小脸绯红,抱着秦月的手臂撒娇。
“阿娘混说什么呢,我何时着急了?我是想着今儿约安儿出来玩,怕误了时辰。”
说着还轻轻看了林岁安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
林岁安憋着笑,拿帕子掩着嘴角。阿姐这着急解释的样子,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来自己也不用帮着阿姐瞒着干娘,干娘对阿姐的了解,可比自己清楚。自己便算是白得阿姐一样东西了。
“干娘,咱们先爬山去吧。听说扶云山上有不少菊花,也不知这个时节开了没?上回咱们来扶云山,只是初春。坐了马车,匆匆上山去文庙烧香,什么好景儿也没有瞧着。”林岁安好歹收了余梦非的好处,忙将话题岔开。
“前儿隔壁的大姐去浮云山上的寺庙上香,说路边的野菊花已经开了些。今儿我还特意拿了篮子和一个布袋子。里面带了些吃食和茶水,到了山上,将吃食茶水用完,咱们就用篮子摘新开的菊花回去晾干了泡茶喝。”
秦月将手上提着的篮子往上掂了掂,叫林岁安看。
竹篮上面用布袋子盖着,鼓鼓囊囊的,里面想来便是糕点和茶水。
“这扶云山连绵不绝,物绕丰富。春赏桃花,夏赏竹,秋有金菊,冬有雪。”
“听说连皇帝陛下在这山上都有庄子。”
“且连紫阳书院和嵩阳书院这样富有盛名的学院都建在扶云山上,还有许多寺庙道观,只是咱们到京都这么些时日,却从未好好逛过。今儿一日肯定是不能都逛了,往后有了时间咱们再来。”
三人沿着石径往扶云山上去。
一路上,余梦非同秦月和林岁安说着她所知的扶云山上的景点和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