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上午8点,陆家嘴金融中心的量子防御实验室里,空调出风口的冷气裹着电子设备的焦糊味,在空气中织成一张细密的网。陈默坐在转椅上,身体前倾,盯着格劳克斯官网的刷新按钮,食指悬在鼠标左键上方0.5厘米处,汗腺分泌的汗液在掌心形成细小的水珠,沿着掌纹汇聚到手腕。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服务器的低频震动形成诡异的共振。
“加载完成。”王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技术人员特有的冷静。页面跳转的瞬间,标题《教育帝国的谎言》以加粗黑体字撞入眼帘,发布时间凌晨2点07分的数字像一把匕首,精准插入港股通投资者的防御盲区。
“他们选在港股通休市时段发布,”林语晨迅速将卫星图像对比图投至120寸大屏,左侧是财报中渲染的“智能工厂”3d模型,玻璃幕墙反射着虚拟的阳光,右侧卫星照片里,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掩着,屋顶杂草丛生,“完美利用了跨境交易的时间差。”
王野调出海关数据接口,红色批注如警示灯般闪烁:“根据总署物流监控系统,该公司过去一年实际出口量821万美元,仅为财报披露的5%。”他的手指在触控屏上划出货运轨迹,“富荣贸易的2000个集装箱中,1800个为空箱流转,路径覆盖香港、新加坡、巴拿马。”
陈默的目光扫过报告目录,在“关联交易造假”章节停留。第17页的资金流向图里,红色箭头从上市公司账户出发,经过英属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塞舌尔的13层离岸公司,最终汇入L&L capital的开曼账户——与他们耗时两周构建的证据链完全吻合,不同的是,格劳克斯用红色加粗字体标注了“量子资本关联实体”。
上午10点,港股准时开盘。陈默看着交易软件里的股价从0.072港元直接跳空至0.043港元,卖盘队列中,散户的碎单如瀑布般倾泻,100股、500股、1000股的卖单堆积成暗红色的山。
“做空比例升至28%,涡轮成交量15分钟内激增500倍!”王野的声音带着颤音,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认沽涡轮的delta值超过1.5,这是典型的多杀多信号。”
陈默调出暗盘交易数据,瞳孔猛地收缩:大股东关联账户“best Gain Limited”正在以0.03港元的价格紧急平仓,成交量占暗盘总量的68%。“质押警戒线是0.025港元,”林语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职业敏感,“一旦爆仓,做市商系统可能触发连锁强平。”
格劳克斯分析师的视频连线突然切入,背景里是凌乱的白板,红笔标注的富荣贸易资金路径还未擦去:“陈先生,贵团队提供的股权穿透图成为报告核心证据,”他举起一份文件,“但我们监测到L&L capital正在转移资产。”
“需要多久?”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港股通投资者结构。
“最快48小时。”分析师的目光扫过屏幕,“建议立即发起集体诉讼。”
午间休市时,股价死死按在跌停板上,跌幅76%,报价0.017港元。公告栏弹出停牌提示,港股停牌规则第6.01条的条文在屏幕上闪烁,陈默想起李律师的话:“停牌是大股东最后的防线。”
律师的电话恰在此时响起,免提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根据《证券及期货条例》第214条,集体诉讼需50名以上原告联名,诉讼费按索赔金额的6%预收,最低30万港元。”
下午3点,小股东联盟代表陆续走进会议室。戴眼镜的散户穿着褪色的poLo衫,攥着泛黄的交割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三年前我用养老钱买了xx集团,合股三次后,120万本金最后只剩1200港元。”他的声音发颤,“香港证监会说我证据不足,可我连年报附注都看不懂。”
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翻开笔记本,纸页间夹着多份投诉回执:“近五年港股合股供股案件,散户胜诉率2.7%。”他推了推老花镜,“举证责任倒置,我们要证明大股东造假,却拿不到银行流水和代持协议。”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陈默注意到林语晨正在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的《集体诉讼证据清单(补充版)》已更新至23项,最后一条写着:“离岸公司股权代持协议(需司法协助调取)。”
深夜11点,交易软件的荧光映着陈默苍白的脸。股价最终定格在0.017港元,分时图如心电图般平直。他在操盘日志里写下:“做空者的狂欢背后,是无数散户的血与泪。”钢笔尖在“血与泪”三个字上停顿太久,墨迹渗过纸背,在桌面留下淡淡痕迹。
林语晨的消息弹窗亮起:“香港证监会回复了,要求补充17项证据,包括富荣贸易的原始银行流水、董事局会议记录。”她的语气带着疲惫,“这些资料都在大股东的离岸信托里。”
陈默望向窗外,香港证监会大楼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冰冷,玻璃幕墙上的LoGo像一个沉默的问号。办公桌上,《韭菜忏悔录2》摊开在“港股陷阱”章节,新增的批注被台灯照亮:“当真相成为武器,受伤的永远是握刀的手。”电脑右下角,港股通标的的盘后交易数据仍在跳动,大股东关联账户持续抛售的红色数字,像一串没有尽头的血色密码。
技术中心的硬盘发出规律的读写声,陈默打开加密文件夹,将新收集的证据逐一编号存档。他知道,每一份证据都是散户的血泪凝成,但在举证责任倒置的制度下,这些都可能成为废纸。维多利亚港的夜色中,量子资本大楼顶层的灯光依然明亮,仿佛在嘲笑所有试图揭开真相的人——那里的量子计算机正在解析新的捕猎目标,而他,即将成为下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