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笑着握住她的手,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气息奄奄地开口,“云玺……还在家中等着你。”
“母亲……”这声发自肺腑的母亲艰涩地开口。
长公主欣慰地笑了,随后将习嬷嬷的手交到她的手中,艰难的交代着遗言,“帮我照顾好习嬷嬷,她,她跟了我大半辈子。”
“公主,公主……”习嬷嬷泣不成声。
苏幼娘哽咽着点头,声音都发不出来。
楚仙芸忽然就笑了,这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那一刻如此轻松愉快过,她歪着脑袋看向那不远处的江玉华,“你说的没错,该死的人不是青儿。”
“是本宫对不住你,对不住你母亲。”
她没有开口奢求对方的原谅,因为早就没了那个必要。
她轻轻地摸了摸苏幼娘的脸颊,拼尽全力地断断续续道:“本宫以前都是骗你的,你和云玺很般配……只是本宫没有那个机会看着你们恩爱长久了。”
“仙芸!”
在她闭眼的刹那,忽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叫,那人骑着棕色的马儿从云雾缭绕中而来,朦胧不清。
长公主用尽全力地朝着那个方向伸出手去,最后依旧没能等到年少时心仪之人的最后一面。
“仙芸!”
长平侯慌慌张张的下了马,悲痛交加的嘶吼着,他从外头回府中,甚至都没来得及等护卫,就快马加鞭地赶过来了。
“仙芸,仙芸!你睁开眼看看我,仙芸。”长平侯泪如雨下地把地上的人抱入怀中,痛不欲生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可惜再也等不到回答了。
习嬷嬷抹着眼泪呆滞地坐在地上,沉浸在悲伤当中。
唯有苏幼娘缓缓开口,她浑身都湿透了,手上都是长公主的血,肩膀处还有被箭擦伤的痕迹。
“你这么爱她,当年怎么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来呢?”
长平侯怒不可遏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
苏幼娘指着那还撑着雨伞,风度不减的江玉华,一字一句地道:“侯爷知道他是谁么?他是青儿的儿子,也是您的儿子。”
“他回来了,来找您和长公主报仇了。”
青儿?
尘封了二十多年的名字再次被人提起,长平侯连悲伤都忘了,愣愣地回头看向那长身玉立的男子,不由得晃了神。
难以置信的呢喃,“怎么会……青儿不是。”
不是死了么?
“父亲,第一次见面,你好啊!”
随着他错愕的目光看过去,江玉华非常配合地微微颔首,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来得真好,更妙的是他居然没有带上其他人。
一家子可真是热闹无比。
秋雨还在持续的下个不停,长平侯怔怔地起身,他小心翼翼地将长公主放下,抽出手中的佩剑,怒道:“孽子,你有什么冲着本侯来便是,为何要伤长公主?”
“父亲,你要杀我?”江玉华不躲不闪,甚至朝着他的剑走去,用手握住他的剑,眼中都是悲痛,“母亲临死前还在念叨着您呢!”
“她说,她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在见到您一面。”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愧疚,长平侯竟当真没再往前一步。
明明只需要一点点的距离,他就能杀了江玉华替长公主报仇雪恨的,可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到底心软了。
青儿……那个一直待在长公主身边怯生生的宫女,一颦一笑都灵动得似那花丛间的蝴蝶。
当年……
“父亲,娘告诉我,她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心悦于你了,还与我说,定要像你一般成为顶天立地的人。”江玉华推开他的剑,朝着人慢慢地靠近。
眼中都是真情实感,嘴里的话满是蛊惑,把男人的记忆一次次地拉回当年的画面中去。
“呃……”
等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时,等到长平侯地却不是父子情深的久别重逢,而是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捅入他的腹部里。
“你……”长平侯用尽全力推开他,瞪大双眼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你居然……”
“我娘怎么会提及你这样一个薄情负心的人,她临终前一直念叨着的是自己如何对不住长公主,无颜面对长公主,还告诉我,日后莫要与你一样。”
“你不配为人父。”
“她说她恨你,恨你毁了她和长公主的主仆情,恨你毁了她。”
江玉华的嘴就像是淬毒了一般,每一句都让在拆穿长平侯的假仁假义。
他哪里爱过旁人了,自始至终最爱的都是他自己罢了。
“你怎么这么蠢呢?就凭我的三言两语居然不杀了我为长公主报仇,你我都没见过啊长平侯!”黑暗中,江玉华笑得俊雅,眼底却全半点温度。
“怎么会……”腹部的鲜血流个不停,他摔倒在地上,还在喃喃自语,“本侯从未对不住她,是她不告而别的……”
“好了长平侯,别再装傻了。”江玉华却没功夫陪他演戏,他低垂着头慢吞吞地擦拭着匕首上的鲜血。
“是我对不住你,”长平侯看着面前失心疯了的江玉华,朝着他看去满是愧疚,“可你不该杀长公主。”
“你要杀,杀我就是。”
江玉华脸上的笑容敛去,看他的目光一点温度都没有,就好似死的只是一只阿猫阿狗,“剑在手,我想杀谁就杀谁。”
长平侯反驳的话说不出来,只是恳求他放过苏幼娘和习嬷嬷。
然而江玉华却嗤之以鼻,甚至从黑衣人的手中拿过弓箭对准了还半跪在长公主面前的苏幼娘。
她神情冷淡,只是看着地上没了生机的长公主。
“你以为你是谁,我要你们都死。”江玉华咬着牙冷冷道,那搭在弓箭上的箭也飞了出去,插在了苏幼娘的肩膀上。
他遗憾地呀了声,再次拉弓搭箭。
“不要!”长平侯拼尽全力地站起身挡了一箭,朝着身后的二人喊道:“跑啊!”
跑啊!
小姐快跑啊!
小姐快走。
活下去,活下去。
苏幼娘抬眼看去,脑袋沉得厉害,长平侯也倒下了,她身子麻木得都感受不到肩膀上的疼痛,只是摸到一手的血红。
“苏幼娘,苏幼娘。”
倒下之前耳畔唯一的声音就是闫循那熟悉的声音,和厮杀声。
她沉沉地闭上了眼,恍惚间好似瞧见了许多人。
她杀的,杀她的。
“小姐,你要好好活着。小姐不是要当官么?要做大官,杏儿想看见小姐穿官服。”
“你和云玺很般配,你要和他白头偕老。”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