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准杵着粪叉，回到了办公室，刚一推开门，就看见了抱着头蹲坐在一角的郑婉。
同时，张文和潘胖子两人也注意到了王准一瘸一拐的状态。
“你腿怎么了？”张文凑上来，托住王准的手臂。
“不小心扭到了。”
“刘才良呢？”
“死了。”
说“死”这个字的时候，王准用目光刮了一眼郑婉，“她没和你们说？”
张文摇摇头，扶着王准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之后，递过来一份盒饭。
现在是下午的两点多，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被粪叉的特殊副作用影响，王准现在没有一丁点食欲。
他将盒饭推到一边，趴在了桌子上。
“我先休息一会，你们……你们随意吧。”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沉默，只有郑婉偶尔发出的抽泣声。
等到王准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泛黑，这时候他的心情平复了过来，不像之前那么低迷。
两次任务以来，刘才良是第一个死在他面前的人，是外面世界、真实存在的人。
这次也是让王准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临近，这种急迫感远超了以往任何时候。
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郑婉躺在地上睡着了，张文和潘胖子坐在靠门的地方，两人之间还隔了一段距离。
王准走到潘胖子旁边，用受伤的那只脚轻轻碰了他一下，“怎么了，你和张文吵架了？”
“没……”
“没吵架坐这么远？走，出来聊聊。”
点燃一支烟后，王准看向了张文和潘胖子两人。
“你们觉得任务的生路在哪里？”
经过两天的接触，王准习惯了潘胖子的存在，任务上的什么发现，直接当着他的面就说了。
这其实表明，在Npc面前透露自己的身份，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的后果。
“首先水，肯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信息。”没等两人回答，王准率先说出自己想法。
“今天，刘才良也是被拉入水里面淹死的。”
“被很多手……”
“还有，当时郑婉跑掉了。”
王准吐出一口烟，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普通的生活琐事。
张文和潘胖子两人避开了对郑婉的评价。
“会不会是淹死的人在找替身？”潘胖子问道。
“那是在哪淹死的呢？”王准的目光扫过两人，反问道，“看那些手的数量，可不仅仅只有几个人。”
“学校之前有没有发生过重大事故？”张文问道。
“呃，我印象当中没有……”潘胖子有些迟疑，他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回答。
“学校附近有没有山，有没有可能发生过山体滑坡或者山洪之类的灾害？”
王准脑中浮现了之前刘才良的话，关于食堂食物中汤水气味的问题。
学校周围的视野清晰，没有被雾气笼罩，从学校往外面看，也没有山脉的轮廓。
但周边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还得问潘胖子才行。
“没有山，周围也没有河。”潘胖子回答的很快。
“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准沉吟着，开始列举一连串的现象——
“食堂的饭菜，宿舍里沾满淤泥的腿，电话里面的求助，翻转的图书室，还有背对着我的学生……”
“对，还有这扇总是下雨的窗户。”
王准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他边说边指向办公室内的窗户，示意给张文和潘胖子看。
今天是晴天，但是透过办公桌后面的玻璃时，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幅下雨的景象。
“刚开始水只有几滴，我以为是楼上的空调漏水。”王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他回忆着事情的起始，“结果今天就变成这种持续下雨的状态……”
“楼，楼上是空的……”潘胖子的语气突然变得紧张，带着惊恐。
“空的？”
“五楼是高三学生的班级，他们已经高考完毕业了，整层都没有人，空调……应该也没开过。”
潘胖子的话让王准愣了片刻，他随即反应过来，“走，扶我上楼看一下。”
三人来到了五层的教室，这里正对着楼下王准的办公室。
教室门虚掩着，并未上锁。
“潘胖子，扶我到窗户那里看看……”
“张文，你就站在教室门口，别进来。”
想到之前图书室的遭遇，王准还是决定让一个人在门口等着会安全一点。
张文点点头，站在门口充当警戒。
“咦，这外面也是在下雨……”
当他们走到正对着楼下办公室的窗户面前，潘胖子惊呼出声。
王准推开窗户，冷风夹杂着细雨迎面扑来。
“这里也在下雨，难道是楼顶的问题？”他伸出头冒着细雨，目光穿透雨幕，仔细观察天空。
这一看，王准就发现了奇怪的一幕。
雨水并不是均匀分布，只有头顶正上方的一小块区域正下着雨，形成了一片与周围晴朗天空格格不入的雨幕。
雨滴垂直落下，似乎被某种力量局限在了一个特定的范围。
这个范围十分精确，看起来像是一个规则的长方形，面积不大。
“这是局部雨？”王准眉头紧锁，他自问着，同时伸出手，感受着雨滴落在掌心的触觉。
冰冰凉凉……
虽然现实世界中局部雨并不罕见，但如此局限、如此规则的降雨区域，却是他前所未见。
那这种情况，到底算不算异常……
王准心里泛起了嘀咕。
要不要找个梯子，亲自爬上顶楼验证一下？
这教学楼，可不比别的建筑，它没有直接通往楼顶的楼梯。想要上去，只能通过一个特定的开口，而这需要有梯子才行。
晚上不安全，再加上现在肚子也饿了，王准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走，我们回办公室。”
“先吃东西，然后处理下个人卫生，别的事明天白天再说。”
尽管王准对郑婉有了很大的意见，但是吃饭的时候，张文还是给了郑婉一份。
刚上大学的他做不到像王准一样……
在教学楼处理完个人卫生之后，四人再次聚集在了办公室。
刚落座的那一刻，郑婉就打破了沉默：“王主任，我今天下午逃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着王准没有要回应的意思，郑婉的声音变得迫切，“我，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我是真的被吓到了。”
“嗯，我也被吓到了，那又怎么样呢？”王准的回答冷冰冰。
没想到王准的回答这么直接，郑婉愣了几秒，她将目光投向了张文和潘胖子。
两人均低着头，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
郑婉拿出手机，递到了王准面前，手机屏幕上是郑婉和一个小女孩的合照。
“这个是我女儿……”
“刘才良也有儿子。”字不多，但直击要害。
郑婉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哽咽。
“王主任，你先听我说。我女儿她今年9岁，很小的时候，我和她爸就离婚了，之后，我将她的姓改成了郑。”
“我辛辛苦苦把我女儿养大，她就是我的一切，我一定要找到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郑婉已经完全变成了哭腔。
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刘才良被鬼拉住了，你也看到的，就算我当时没跑，你觉得……我们能不能拉他上来？”
对于这个问题，王准没有出声。
“他的死，不是我造成的，后面要是找到了他儿子，我会带着一起。”
说完这句之后，郑婉自顾自地走到墙角坐了下来。
整个办公室，也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