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些,别磕碰着了。”
高级研究员推着载有芸司遥的铁笼,缓缓朝画室方向走去。
“最近的监控怎么总出故障?”
“这批监控在豢养室装了好些年,年久失修出点问题也正常。”
芸司遥一言不发被推着走。
——监控是她破坏的。
豢养室里关着这么多龙女,这些人不可能不有所防备。所以在他们走后,芸司遥先让系统探测干扰了豢养室所有的监控,才开始询问那些龙女。
研究院低声嘟囔:“看来得尽快找个维修师来看看,这里的龙女身价金贵,丢一条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年轻研究员瞥了眼水箱里黑发黑瞳的身影,“这只龙女品相这么稀有,但愿能撑得久些……”
两人在一扇刻着双龙蟠绕纹样的雕花大门前停住脚。
沈砚辞的画室向来不允许闲杂人等入内。
其中一名研究员抬手敲了敲铁笼,语气带着几分告诫:“等会儿机灵点,沈先生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听见了吗?”
芸司遥依旧没什么反应,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呆愣愣的看向前方,全然不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研究员催促:“快走吧,要是超时了又要扣薪水。”
沈砚辞素来喜静,最不喜私人领地有无关人逗留。
两人快步转身离开。
芸司遥轻靠着铁笼,声音清冷:【他在里面做什么?】
系统探测了一下,答:【作画。】
芸司遥被放在了大门口。
那些研究员并没有将她推进去,而是将她直接放在门口就离开了。
芸司遥被关在笼子里,不可能推门进去,只能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将她带进去。
她索性坐了下来,摸了摸腿上的金色鳞片,又去看尾椎上长出来的尾巴,低声自语:“看起来和人类也差不多……就是多了条尾巴,还有龙角。”
芸司遥试着摸了一下自己的尾巴。
指尖刚触到尾根的鳞片,一股尖锐的麻痒就顺着脊椎窜上来。
她浑身一颤,尾尖不受控地轻轻扫了下地面,极细微的痉挛了几秒。
这尾巴远比她想象中敏感。
哪怕是空气流动掠过尾鳍,都能激起细微的战栗。
芸司遥试着稍稍用力捏了捏尾身,更强烈的酥麻感瞬间蔓延开来。
她身体一僵,迅速松了手,不再碰尾巴。
【这是什么鬼东西。】
系统:【是你的龙尾。】
芸司遥:【……废话。】
系统:【不管是什么物种,尾巴多是神经密集的部位,对触感格外敏感。尤其您是新生的龙形态,尾椎与脊椎神经紧密相连,敏感度会比普通生物更甚。】
来到这个世界几天了,她还没认真观察过自己的形态。
相比于豢养室那些龙女,她的尾巴确实更大一些,鳞片也更亮。
芸司遥正思索着,忽然听到画室内传来轻微的响动。
像是笔尖扫过画布传来快速的“唰唰”声,间或夹杂着轻微的脚步声。
画室里的沈砚辞,半点不急着见她。
既然不着急,何必让人把她从豢养室带出来。带来了后又特意将她晾在门外?
芸司遥看着紧闭的门,耳朵微微动了动。
除了画笔唰唰声,还有另一种“滴滴答答”的诡异声响,从她靠近时便一直持续着,从未停歇。
什么东西漏水了?
芸司遥微抬下颌,动了动鼻尖想辨明声响来源,却敏锐察觉到——
这声音绝非水流。
比水滴坠地的声音更沉,带着几分浓稠的滞涩感。
到底是什么?
就在她暗自思忖时,那扇雕花木门忽然从里面被缓缓拉开。
“吱呀——”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里走出。
沈砚辞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浅褐色的眼眸藏在镜片后,添了几分疏离的斯文。
“久等了。”他彬彬有礼道。
银链从镜腿垂下,搭在削瘦的肩颈。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明明是温润雅致的长相,周身却萦绕着一种妖异的瑰丽感。
芸司遥抓着铁笼,看着他。
沈砚辞微笑道:“我们之前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
他身上系着画室常用的白色围裙,布料上溅满了斑斓颜料。
其中最扎眼的,是那片暗沉得近乎凝固的猩红。
芸司遥眨眨眼,并没有回答他。
沈砚辞也不介意,他俯身推着芸司遥的铁笼。
防龙女攻击的铁笼是特殊材料制成,重量不轻,再加上她自己的体重,加起来足有数百斤。
可他推起来却面不改色,手臂连一丝紧绷的弧度都没有,仿佛推着的只是一件轻巧的摆件。
“上一个龙女太固执,耽搁了些时间,希望你不要介意。”男人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语调温柔得像在安抚:“请进。”
芸司遥鼻尖猛地萦绕起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木质香的腥甜。
那“滴滴答答”的,根本不是水。
而是血!
画室中央的画架旁,惨白的桌布上躺着一条奄奄一息的龙女。
她的鳞片失去了光泽,残破的尾鳍无力垂落,鲜血顺着桌布的褶皱蜿蜒而下,浸透了大片布料,将原本的纯白染成暗沉的红褐。
“滴答、滴答……”
血珠顺着桌布边缘坠下,在地面积起一小滩暗红。
那龙女的胸膛被自己的尖爪残忍剖开,裸露的脏器上,竟插着几支画笔——
笔尖早已被浓稠的血水浸透,成了最艳、也最可怖的“颜料”。
听到动静,龙女僵硬地转动脖颈,涣散的目光落在门口的沈砚辞身上。
声音微弱却带着病态的痴迷。
“沈先生……我、我做得好吗?”
芸司遥瞳仁微动,下一秒,一双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眼上,沈砚辞的声音贴在她耳边,温柔得像在哄受惊的孩子:“别看。”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耳廓,语气里掺着无奈与怜惜:“我也不想这样的,可她实在是太执着了。”
芸司遥透过指缝的微光,瞥见了桌上的止血纱布,暗红的血渍在白纱布上洇开。
“我至今没有寻到我的缪斯,”沈砚辞的声音依旧温柔,“我的缪斯独一无二,她说想为我的艺术献身,愿意做我最完美的‘画布’,缪斯的替代品。”
他偏过头,目光扫过桌布上奄奄一息的龙女,遗憾道:“可惜了,这样的‘作品’,终究达不到我的标准。”
龙女希冀的眼神一寸寸灰败下去。
“需要我为你包扎伤口吗?”沈砚辞目光落在桌上龙女的伤口处。
那龙女脸色惨白如纸,鳞片下的肌肤泛着青灰,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颤巍巍抓住了他悬在半空的手。
“不……”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尾鳍在桌布上微弱地扫过,带起细碎的血痕,“我还可以坚持的,沈先生,我还能……还能做您的‘颜料’……”
画室四面墙上,挂满了形态各异的龙女画像——有的蜷缩着身体,鳞片泛着破碎的光;有的仰着头,眼底盛着痴迷的笑意;还有的垂着眼,泪痕与血色在脸颊交织。
每一幅都笔触细腻,将龙女的畸形与绮丽刻画得淋漓尽致,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布上走出来。
“你已经发挥出你最大的价值了,”沈先生怜悯的看着龙女,说:“乖孩子,现在,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