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时骨和闻寒洲回到巴黎,是为了办正事,闻灼庭现在还在icu里躺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因为癌症晚期而离世,闻景作为闻灼庭的亲孙子,心情也不好受,整个人看起来比三年前要瘦,脸色苍白,似乎是没怎么休息好。
哪怕是这样,闻景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和时骨交谈,他问了几句时骨三年来的情况,也早在他哥口中得知了时骨在南加大读书毕业,和进入医院工作上班的事,边开车边问时骨,问他要不要去和自己一块吃个饭。
时骨在下飞机的前一个小时刚刚吃过飞机餐,这会儿还不饿,更何况他觉得还是他们家里的事比较要紧,在这个节骨眼上,闻景还能从医院跑出来接他们,甚至还要请他吃饭,已经很厚道了,除此以外,时骨也不需要他再做什么。
“不用,我刚刚吃过饭没多久。”时骨扬了扬唇角,“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有点累,想回家去睡一会儿,你们去忙你们的事就好,谢谢你的心意,闻景哥。”
“不用说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闻景边开车边说:“可惜你们回来的有点匆忙,现在家里又出了这种事,这次你们回来,可以在这边多待几天,没什么事的话,我肯定会请你们吃一次饭的。”
车子缓缓停在公寓楼下,闻寒洲没有和他一起上去,他还要下一个地方,只是目光黏在时骨身上,那双绿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时骨和闻景道过谢,刚想要推开门下车,就被闻寒洲抓住了手腕。
时骨回过头,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闻寒洲的眼神里,闻寒洲的手慢慢下移,从他的手腕摸到他的手背,慢慢地包裹着他的整个手掌。
干燥温暖的手心贴着时骨微凉的肌肤,在昏暗的车厢内,时骨看不清闻寒洲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到他的声音沉沉地响起,落在时骨的耳朵里。
“家里已经叫人提前打扫过了,冰箱里有你爱吃的蛋糕和零食,很困的话就洗个澡睡一觉,不要乱跑,在家里等我回来。”
“一定,一定不要乱跑。”
闻寒洲的眼神很沉静,极具有穿透力,仿佛要直直地穿过时骨的心脏,把他整个人都给看穿。
时骨知道,知道闻寒洲为什么要这样叮嘱自己,三年前的那件事,不仅对时骨是一场不小的打击,对闻寒洲也是如同灾难般的事故,不说他对时骨不告而别这件事有心理阴影是不可能的,以至于现在,只要他出门,时骨自己留在家里,他就必须要再三叮嘱,让他一定不要乱跑。
同样的事情,闻寒洲接受不了第二次,如果再发生时骨不告而别的事,那他是真的会发疯。
时骨乖顺地点点头,忽视了坐在前面的闻景,凑上去,吻了吻闻寒洲的唇角,“知道,闻教授,这次我真的哪里都不去,就乖乖等你回来。”
闻寒洲欣然接受了他的吻,看着时骨在自己的注视下推门下车,身影消失在巴黎的夜色里,进到了公寓楼内。
闻景压根不敢看一眼自己亲哥的表情,浑身僵硬地坐在驾驶位上,握着方向盘,直到听到闻寒洲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淡淡道:“走吧,去医院。”
对于他哥的话,闻景自然是不敢忤逆,立刻发动车子,开上了去往医院的道路,却还是忍不住好奇,于是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闻寒洲,鼓起勇气问:“哥,你和小时,你们两个,是在你去洛杉矶以后,就直接复合了?”
当时闻寒洲走的很急,走前甚至都没通知任何人,还是闻景从别人那里得知的消息,说是他辞去了心理研究所的工作,正在与洛杉矶那边的医院交接,并且还往美国转移了自己的大量财产,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于是跑过去质问闻寒洲,这才从他口中得知,时骨现在就在洛杉矶,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去寻找时骨。
听说他要离开巴黎时,闻景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是真的不敢相信,闻寒洲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但仔细一想,如果对方是时骨,似乎又非常正常。
他也试图挽留过,让闻寒洲留下来,毕竟他们家四代人的基业都在法国,虽然有钱在哪里生活的都能很好,可留在巴黎,会对闻寒洲更加有力,何况他们的祖父已经身患癌症,在icu里苟延残喘,大势已去,已经无法再阻止闻寒洲,闻邵远和克洛伊也不管他,那闻寒洲完全可以舒展开自己的拳脚,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再有人限制。
所以他选择去了洛杉矶,义无反顾,并且直截了当地告诉闻景,他会陪着时骨在那里定居,陪着他共度余生。
“嗯。”闻寒洲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他侧过头,望着窗外巴黎的夜景,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
闻景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闻寒洲自从去了洛杉矶以后就很少会和他联系,所以他对他们的情况知道的不多,但是过了三年,他们还能走到一块,如果这其中没有足够的爱,像他们两个这样的人,大概是不会再次走到一起的。
“那他这次陪你回来,知道是因为祖父的事么?”
毕竟时骨当年就是在自己家里被闻灼庭逼走的,他强行把两人拆散,又把心理状况本就不好的时骨送到那么远的地方,要说时骨不恨他,闻景自然是不信的,所以他才会意外,意外他真的肯陪着闻寒洲回到巴黎,还是因为这种事情才回来。
他知道当年闻寒洲根本就不是去纽约出差,而是去了厦门,替时骨解决他家里的事,所以不知道这次,他是不是也是瞒着时骨,找了一个别的理由,没有告诉他真相。
“知道。”闻寒洲回答他:“我告诉他,让他不要勉强,和我回来,他自己主动要来,我没有逼迫过他。”
闻景吸了一口凉气:“那他现在的心理状况,再次回到巴黎,真的没问题么?”
三年后再次见到时骨,他觉得时骨的精神状态还是挺好的,脸上稍稍有了点肉,整个人漂亮又青春,再加上他又会穿搭,发色和发型也美,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超级大美人,叫人压根移不开眼。
坐在后排,一直惜字如金的男人沉默了片刻,诚实地回答道:“我不确定。”
他不确定,但他希望时骨没事。
他们在洛杉矶相处了几个月,时骨从刚开始的患得患失到后来慢慢在自己面前放松,甚至可以称得上随心所欲,又变成了原先那副娇纵的模样,闻寒洲一直哄着他,把人宝贝的紧,所以时骨从来没表现出过躯体化的类似症状,甚至连做噩梦,在梦里叫他名字的频率都减少了许多。
也是因为时骨的情绪比他们刚遇见时稳定了许多,也更加阳光开朗,所以闻寒洲才会同意把他带回巴黎来。
只是不知道这次回来,时骨会不会触景生情,心态上再发生什么改变,或者因为想到以前的事而身心不适,闻寒洲极为忐忑,也很担心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所以他才会连楼都不上,在把时骨送到家以后马不停蹄地赶去医院,比起担心自己见不到闻灼庭最后一面,他还是更担心时骨会出现什么问题,只想速战速决,解决完事情以后赶紧离开。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时骨考虑,奉行以时骨至上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