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冷笑,手指却摩挲着她纤细却冰凉的手腕,那触感之细腻,世间最好的锦缎也无法比拟,“你还有什么筹码,值得我冒这抄家灭族的风险?”
“想离宫而不牵连他人非一朝一夕之事,这段时间我完全可以帮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你尽快从南京抽身”
柳莺儿仰着小脸,笑吟吟的看着他,微微侧了侧头,眸光中瞬间竟又有一丝说不出顽皮:“陈伯爷,南京的侍郎听着唬人,可国朝谁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你年纪轻轻,真愿意就此沉沦?”
陈牧当然不愿意!
但是要说柳莺儿能左右景运帝的想法,他第一个不信。
这个皇帝,有主意着呢!
“柳姑娘,不是我陈牧看不起你,先太后都做不到左右陛下的想法,凭你?”
陈牧还算厚道,硬生生把后面“也配”两个字给咽了回去,可饶是如此,话语间的浓浓嘲讽之意也丝毫未曾掩饰,听得柳莺儿面色一沉,随即冷笑一声,反驳道:“如何不能?陛下原本想让你去辽东,我只不过说了几句,陛下就改了主意。虽然我不过是个替身,可现在陛下依旧愿意听我的!我能让你去不成辽东,自然也能让你走出南京”
陈牧讶然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释然笑道:“原来以你的聪明,也有不懂的事啊”
“你..什么意思?”
“你错了,陛下不想我去辽东,必然有其打算,你只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怎么还当真了!”
陈牧一手攥着柳莺儿手腕,一手又极为无礼的抬起来,在柳莺儿骇然的目光中,轻轻拍了一下对方额头,道:“再说,你若真能左右陛下,还会想着离开皇宫?当我陈牧是那么好骗的?”
柳莺儿双眉倒竖,气的脸都白了奋力挣扎一番却硬是挣脱不开,只能切齿道:
“你!无礼!”
陈牧挑了挑眉,凑到其耳边低声道:“娘娘,要不您喊一声?”
“你!无耻!”
陈牧轻笑一声,突然放开了手,抬眸盯着眼前的女子,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你能找到我,必然有所依仗,说吧,你的时间不多,再绕圈子今日就谈不完了”
陈牧认为柳莺儿必然有能让他不得不从的理由,才会找上自己,然而事实上,刚才柳莺儿所说的,就是那个理由,可他没信!
这就不得不提一句,陈牧在柳莺儿心里的定位了。
那是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行径卑劣,无所不用其极的伪君子,这样一个人会放弃自己这个宫里的助力?
安禄山当年怎么敬杨贵妃的,那是当母亲一般供着的!
自己纵然比不上杨贵妃,可现在也是皇帝的宠妃,抛出橄榄枝,哪有不接的道理!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陈牧还真不接,不但不接,反而还问她别的理由.
她哪还有什么理由,什么理由比仕途对这个还有吸引力?
柳莺儿不知道,不过她知道,如果今天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陈牧绝不会帮自己。
剑晨死了,她困在深宫,手根本伸不出宫外,一旦错失陈牧,她就真的要老死深宫了!
必须想一个理由!
柳莺儿那脑子也不白给,眼珠一转立刻想起一事,瞬间微微扬起头,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上,浮现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
都是老演员了,演技都是手到擒来。
“既然如此,本宫就不绕圈子了,随和!”
柳莺儿轻轻念出这个名字的同时,双眼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他是谁,不用我告诉你吧?”
人都会说谎,有些说谎高手能做到面不改色,可有些时候下意识的表情完全可以出卖他。
柳莺儿就是想通过陈牧的细微表情,推断一些真相。
然而让他失望了,陈牧面色不变,只是有些疑惑的开口道:“随和?那是谁?”
“你..不知道?”
陈牧十分自然的摇了摇头:“此人也是山西的余孽?”
柳莺儿看了他半晌,依旧没看出什么破绽,只能缓缓道:“随和是国舅府的谋士,锦衣卫查到一些事,正在追查与他,一旦其被抓获,有些人打算将其与你联系起来。”
陈牧面色不变,依旧满脸疑惑,仿佛真的事不关己一般:“与我联系到一起?我都不认识他!谁要害我?”
柳莺儿心里那个泄气劲就别提了,可事到如此,只能继续胡掐道:“锦衣卫指挥史敬宏,此人性情执拗,睚眦必报,上次山西你怠慢了他,他便打算借此事对你下手,至于是不是与你有联系,对锦衣卫来说,不过使些手段罢了”
陈牧恍然大悟,倒吸一口凉气:“竟然如此歹毒!那你的意思是?”
柳莺儿笑了笑,满脸的真诚:“我在宫中为你说话,保证敬宏绝对不能用此事对付你,而你在宫外助我一臂之力,如此你我可算各取所需?”
顺嘴说谎话,不是陈牧的专利,柳莺儿也是个中翘楚,那谎话张嘴就来,说的真真的。
追查随和一事,哪里是什么锦衣卫,就是她派剑晨做的!
前段时间为了彻底铲除陈牧,柳莺儿将主意打到了白霜灵之死身上,因为她清楚,那些所谓的罪名,既然没有一样能彻底落到实处,那有皇帝保护,陈牧就不会有什么事。
这个世间能杀陈牧的,只有皇帝!
那怎么能让皇帝动杀心呢?
白霜灵之死就是一个完美的理由,只要将其与陈牧联系到一起,哪怕没有证据,只要说得通,那陈牧就必死!
国舅一家都死了,何况一个小小伯爵!
然而李萱儿的提前发动登闻鼓,随和见事不对立刻藏匿了起来,使的柳莺儿的计划胎死腹中。
如今她把这个事又提了起来,顺手按到了敬宏的头上,连理由都给找好了,
敬宏:“咦,那是什么?嘶!好黑的一口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