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离开后,陆秉川坐龙椅上,他捏捏前额,面露忧虑。
他虽惩治了尚书大人,宫中那一群女子,他又该如何处置。
思虑一阵,他暂时也想不出法子,索性不再想,“摆驾凤仪宫。”
陆秉川低沉的声音响起,内侍总管忙躬身前去吩咐。
御辇很快来到凤仪宫,前朝扯上后宫,他心里怎样也舒展不了。
他岂不知那些官家女子的目的,谁会心思单纯。
多年来,唯有夏知忧一心待他,也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放下所有戒备。
今日,凤仪宫好似很热闹,刚踏过门槛,陆秉川听闻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声音。
落日余晖铺洒,宫殿楼宇镀上金色。
“皇后在做何?怎如此喧哗?”陆秉川自顾自问。
宫女太监也不明所以,只随陆秉川脚步往里走。
院子里的景象,令陆秉川愣了一瞬。
满院子的宫女,有的沿着花坛跑得热汗淋漓,有的抱着头下蹲跳远,更有趣的是,竟有宫女头上顶着一个碗,手上负重拎着两包沙袋……
夏知忧指挥着,嘴里还喊着口号,场面滑稽有趣。
陆秉川唇角上扬,掩唇咳了两声。夏知忧回眸与他相视。
她嫣然一笑,朝他小跑几步,屈身施礼,“皇上。”
啪嗒——
瓷碗落地声,随后,七零八落的问安声音响起,“拜见陛下……”
那些宫女如惊弓之鸟,错乱无章跪了一地。
“都免礼。”陆秉川压了压唇角,维持淡定。
言罢,他扶起夏知忧,夏知忧冲他笑了笑,转而又朝宫女们喊话,“你们不要停,继续操练。”
陆秉川挪步她身侧,环顾这些狼狈不堪的宫女,笑着问夏知忧,“知知,你这是做何?”
夏知忧眉眼弯弯,拉着陆秉川的手,娇声道,“皇上,臣妾这是训练他们,宫女们整日闲散,没个精气神,臣妾想着让她们锻炼锻炼,强身健体。”
陆秉川看着那些气喘吁吁却仍努力坚持的宫女,觉得新奇又有趣。
她的机灵劲儿朝这些方面使也好。
夏知忧挽着陆秉川行至院中摆好的两张椅子旁坐下,“陛下,你与臣妾一起监督。”
她笑颜灿烂,明眸相视,陆秉川轻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朕与你一起。”
夏知忧捻了块蜜饯,递至陆秉川唇边,陆秉川张嘴含住,甜蜜沁润心田。
夏知忧眼含秋波模样,“甜吗?”
陆秉川轻点点头,目光含情与她相视,他们有多久没这般惬意相处。
夏知忧满意一笑,她自顾捻一颗喂进嘴里,目光投向操练的宫女,“陛下,你说女子经过严格训练,若身手矫健,比起男子,是不是也能英勇作战?”
陆秉川嘴里停住咀嚼,停在夏知忧身上的目光,聚拢一些。
他不作答,夏知忧侧颜相对,“陛下,臣妾觉着,男子可上战场,女子亦可。若是我们能训练一批女兵,对于边防会不会有帮助?”
陆秉川面色沉了沉,唇角勾起的笑,略含深意,“你为何有此想法。”
“清晨,乔夫人来为乔爱卿求情,陛下说要派她北伐。臣妾便想,陛下,你说天下有多少乔爱卿如此的女子,若是皆能为陛下所用,岂不是好事。”夏知忧眼睛亮了亮,笑问。
这时,白芍领着几名太监端了一盘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像是一坨干泥。
“娘娘,已经好了。”白芍笑着朝夏知忧与陆秉川鞠了鞠礼,对夏知忧说道。
“快呈上来。”
夏知忧不再与陆秉川说话,笑着起身,托盘里的东西摆上桌。
陆秉川困惑,这坨泥巴好似被火炙烤过,轰热里,弥漫一股清香。
只见一名太监拾起一把小锤子,敲开泥土,已经炙烤变色的荷叶香混杂一股肉香,直往鼻子里钻。
拨开荷叶,诱人的叫花鸡呈现眼前。
夏知忧吸了吸鼻子,她迫不及待伸手去抓,手上被烫,她嘴里哈着气捏捏耳垂,模样狼狈又可爱。
陆秉川满眼笑意,他起身握起她的手,“也不怕烫。”他将她的手搁于唇边,轻轻吹了吹。
太监往后退一步,低首抿唇笑。
夏知忧丝毫不在意,她移开手,拿起桌上漆筷,捻了一块喂向陆秉川,“陛下,你尝尝,这可是臣妾亲自做的。”
陆秉川浅尝一口,爽滑细腻的口感与浓香四溢的味道,漫于唇齿。
“近些年,朕可是难得吃到你的手艺。”陆秉川打趣。
“味道如何?”夏知忧仰首相望。
陆秉川点了点头,“挺好。”
夏知忧抿唇而笑,挽陆秉川坐下,“你再尝尝。”
夏知忧再次捻一块鸡肉递向陆秉川,陆秉川不作声,任她投喂。
“这么美味的叫花鸡,自然要配上醇香的羊羔酒,滋味才正宗。”夏知忧放下漆筷,拿起桌上的银制酒壶,倒上一杯,她捻起建盏杯递至陆秉川唇边。
陆秉川勾唇笑,眸光炙热瞧着夏知忧,握住她的手腕,薄唇轻启,浅喝一口清酒。
陆秉川松开她的手,身子往后靠了靠,“知知这饭可是不好吃,你又想做什么?”
他岂不知夏知忧的心思,她弄这一出,怎会是单纯与他恩爱调情这番简单。
夏知忧搁下酒杯,“陛下,臣妾能有什么,你说我们多久没有如此得闲吃肉喝酒了。”她目视前方,故意说道。
陆秉川垂眸一笑,回忆过往,他们之间一切,那些甜蜜萦绕,如今却总有一种回不去的感觉。
“陛下,听闻你后日出宫狩猎,臣妾闲在宫中也无事,可否与你同行?”
陆秉川怔了一瞬,她一向不爱与他去狩猎,今日为何突然提出要同行。
“以往,你一直不曾提过,为何这次想去。”陆秉川理了理袖角,不经意问。
“整日待在宫里无聊,陛下平日政务忙,也没多少时间陪臣妾。臣妾想跟陛下出去走走,陛下不方便带臣妾去?”夏知忧问。
“怎会,你愿与朕一起去,朕欢喜还来不及。”陆秉川眼含笑意。
夏知忧再次为陆秉川斟杯酒,她将酒杯搁于陆秉川身前,“陛下,你我喝一杯?”
陆秉川提起酒杯,身子朝前倾了倾,“你我喝,是否应该喝个交杯酒?”
夏知忧面色微烫,“陛下,这么多下人在,你可是会打趣臣妾。”
言罢,夏知忧将酒杯碰了一下陆秉川的酒杯,“祝陛下江山永固,天下太平。”
“不应该是祝朕与知知琴瑟和鸣,永结同心。”陆秉川勾唇一笑,戏谑打趣。
夏知忧唇角扯抹强笑,谁要与他永结同心。
夏知忧提杯一饮而尽,陆秉川随她一道饮尽杯中酒。
夏知忧放下酒杯,不经意再次提及女子军队,“陛下,你说建立女子军队的提议如何?”
陆秉川缓缓背靠椅背,思虑一番,“天下女子皆是养在深闺,哪有人愿意从军,知知的提议甚好,只是难度较大。”
“没有难度,陛下,你说让深闺女子从军,当然不可行,可有一类女子,必定愿意。”夏知忧神秘一笑。
“说来听听。”
夏知忧侧身倚靠扶椅,一本正经说道,“陛下可知臣妾与乔爱卿是在何处相识?”
“何处?”
“奴隶市场。”夏知忧唇角微扬,“天下有一批女子,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奴隶市场。他们的命运悲惨,后半生不是沦落为最下等的丫鬟,便是无法翻身的低等妾侍。他们一生困于高墙,只会受锉磨而死。若是给他们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被他人践踏而死,与战死沙场,建功立业,脱去奴籍。你说,他们会选哪一个?”
陆秉川眸光微闪,搁于身前的手摩挲玉扳指,“如此也不无道理……”
“王公贵族府上丫鬟妾侍成群,大多数人家是不需要那么多仆人。有一部分老爷公子,为富不仁,纵情声色,许多出身低贱的女子,被他们养来践踏取乐。臣妾以为,如此既可整治歪风邪气,也可为更多平民女子寻求出路。”夏知忧再次说出心中考量。
陆秉川的目光移向她,多年来,她一向推己及人,心胸开阔,为天下苍生谋出路。
陆秉川伸一手轻抚她的面颊,“天穆有知知这样的皇后,是百姓之福。”
夏知忧莞尔一笑,“陛下同意此事?”
“朕与大臣们商议商议,此事可尝试,朕要想想将此事委任给谁。”陆秉川收回手,半抻头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