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进病房,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地板上,像一道模糊的银痕。
清舟侧耳听着病房里的动静,摸索着往床头柜的方向挪,指尖刚触到水杯的边缘,“啪啦”一声脆响,杯子摔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系统:宿主,很难受吧。]
清舟蜷了蜷手指,摸到一片冰凉的玻璃,轻声道:“没事,习惯就好。”她弯腰蹲下去,指尖在地上试探着划动,想把碎片拢到一起。
“学姐,小心。”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封逸的声音带着点急促,“别碰,会扎到。”
清舟顿了顿,抽回手:“谢谢。”
封逸没说话,先找来扫帚把碎片扫干净,又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杯沿贴着一张便利贴——他怕她看不见,特意做了标记。
“学姐,你真的要去L国?”他蹲在床边,声音里藏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清舟的指尖抚过杯壁的便利贴,纸质粗糙的触感很清晰。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没必要留在这里。”她语气平静,“去L国说不定能治好。”
封逸沉默了,月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紧抿的唇和泛红的眼眶。悲伤像潮水般漫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封逸,谢谢你喜欢我。”清舟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但我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学姐,”封逸抬头看向她,尽管知道她看不见,眼神却依旧认真,“如果没有你,我那天就溺水死了。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相信你。”
[系统:宿主,封逸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达到90%,如果达到100,则无法更改男配情感。]
“我不喜欢你,别纠缠我了,以后也别来烦我。”清舟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讨厌比我小的男生。”
封逸却像是没听出她的拒绝,反而梗着脖子说:“那我就去派出所,把我的年龄改大。”
清舟被他这话堵得一噎,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被子:“封逸,你为什么喜欢我?”
封逸愣了愣,月光刚好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眼底的认真。
“喜欢你的呼吸,喜欢你画画的时候专注的样子,喜欢你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喜欢你的所有。”他说得很慢,像在细数珍藏的宝贝,“靠近你的时候,就很安心。”
[系统:哦哟,表白,表白。]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被她从水里拽上来的那一刻。
冰冷的水呛进肺里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那只手不算有力,却带着一种能稳住人心的韧劲。
最开始宋宁问他为什么喜欢清舟,他其实说不上来。就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他该喜欢清舟,他便也顺着剧情走,可后来他开始主动去了解清舟——看她在画室里对着画布皱眉,看她抱着画板在夕阳下走回宿舍,看她偶尔对着天空发呆。
一点一点,那些刻意变成了真心,每次挨近她,心里那片乱糟糟的角落就会变得安安稳稳。
“好,别说了。”清舟打断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封逸却像是没听见,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床边:“我会等你回来,一直等着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就算你在L国待十年、二十年,我也等。”
清舟闭上眼,眼前依旧是一片灰色,可封逸的声音却像带着颜色,在那片灰暗里划出一道浅浅的痕。
她没应声,只是将脸埋进枕头里,避开了他的视线。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的月光,静静落在两人身上,温柔得像一场不会醒来的梦。
这几个星期,周寂每天都会在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坐一会儿。
书包里装着他画了一半的速写——画的是清舟坐在画室窗边的样子,阳光落在她发梢,铅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没再落下。
周母端着一碗热汤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叹了口气:“清舟已经打算跟她妈妈去国外了,可能……一辈子不回来了。”
周寂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
他飞快地从书包里翻出笔记本和笔,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深深的刻痕:为什么!
周母避开他的视线,望着远处的楼群:“小孩子家的事,说不清楚。”
周寂又写下一行字,字迹因为用力而有些扭曲: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他记得清舟说过,要等他画完那幅画的,怎么会突然要走?
他站起身就要往清舟家的方向跑,周母一把拉住他:“别去了,她已经搬家了,不住这个小区了。”
周寂的脚步顿住,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他低头看着笔记本上“为什么”三个字,眼眶一点点红了。
周母看着儿子攥紧的拳头,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怎么会不知道儿子的心思?他书包里那本速写本,翻来覆去画的都是清舟;他省下早餐钱买的进口颜料,说要送给“最会画画的人”。可现在……
她悄悄抹了把眼角,清舟的眼睛看不见了,儿子又天生不能说话。
一个哑巴,一个瞎子,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未来该有多难?她不敢想,也舍不得让儿子去承受那些未知的苦。
“好好念书,”周母捡起地上的笔,塞回他手里,声音带着点哽咽,“等以后你有本事了,想定居国外,妈妈也陪你去。”
周寂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那本速写本,紧紧抱在怀里。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掠过他的脚边,像在替他说那些说不出口的话。他知道,有些东西,可能再也追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