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川别开脸,“这么多年,主动接近我,想在我这里谋好处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都没看上。”
他说着,转头看向綦锋,“我确实眼高,我看不上,我这么多年辛苦谋划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我要选的女子必须出身名门。”
綦锋知道,人缺什么就会特别追求什么,江百川自小在家中受人磋磨,就是因为他是姨娘生的儿子。
“但是,出身名门的女子,要么刁钻圆滑,要么木讷无趣,说两句话,就知道日后一辈子跟她们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跟举子们写的那些狗屁文章一样,我看个开头就知满篇说些什么。”
江百川说完,桌上翻了两篇文章丢在綦锋面前,都是找了门路让他指点的。
“这个苏九娘,倒是甚合我意。”他抬手搓着下巴,挑眉。
“你来真的?”綦锋有点意外。
“对啊,所以我才问你皇上会怎么看?你以为皇上跟你一样,他才不会觉得我会介意这点子流言,我都被骂了多少年了,我会在乎这个?”
綦锋抬手推他,“口是心非!你不在意,你猫在家里不出门?”
江百川嫌弃地弹弹被他推过的肩头,“我嫌烦,不行吗?”
綦锋白他一眼,“那你自求多福,我走了。”
他话罢,抬脚便出了江百川的书房,江百川在他身后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皇上会怎么看?!”
綦锋却丝毫未停,大步出了院子。
虽然已经入夏,天黑得较晚,但这个时候,也已经黑透,冷影迎上来,“爷,有人送了个字条来,说是陆姑娘遣他送来的。”
“嗯?”綦锋扭头,“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冷影也很纳闷,这陆姑娘真是真人不露相,难不成是派了人跟踪了他家爷?
“奴才也正奇怪呢。”
“给我。”綦锋抬手,冷影将字条放到他手里。
綦锋展开,就着廊下的宫灯,看到字条上用隽秀的小楷写道:綦侯,不经我的允许,就在我家挖墙开门?合适吗?
透过这行字,綦锋仿佛看到陆盛楠叉着腰站在他面前,手指头指着他的鼻子。
下午李斌的质问也同样跳进了他的脑海。
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年,成天紧绷的神经都落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上,他习惯于先发制人、掌握主动。
他在自省,他是战地的将军可以这样,但是带入到生活里,这样做,确实会让人感觉他蛮横独断。
他知道陆盛楠的性子,她不是个任人摆布、逆来顺受的人,她有自己的主张和决断,不然,当初也不会姑娘家家地上趟街就把他和太子捡回了家。
他把字条合上,转头问冷影,“门开好了?”
冷影立刻反应过来,他摇头,“属下不知,但这个事是冷未在亲自跟着,一定出不了乱子,肯定把门修得漂漂亮亮,您放一百个心。”
“停下吧,重新砌墙回去。”綦锋把字条收进袖中,抬歩继续往门外去。
冷影被泼了盆冷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侯爷怎么变成这样了,朝令夕改,这让他们做下人的可怎么受得住,他都能想象冷未接到这个命令得是怎样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蔡府里,轩哥儿坐在桌子上,陆盛楠和蔡铃儿并排站在他面前,一人牵着他一个手,逗着他玩。
轩哥儿已经可以坐得很稳了,他瞪着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字条送出去了?”蔡铃儿问。
“嗯。有了这一打侍卫,实在太方便了。”陆盛楠说完,抖抖轩哥儿的手,低头向他挑眉 ,“你说是不是呀?”
轩哥儿也冲她“咿咿呀呀”仿佛听懂了一般。
“綦侯要是不听呢?”蔡铃儿又问。
“那我就去找殿下,让殿下去告诉皇上,说他破坏皇家的赏赐,扣他一个藐视皇权的帽子!”陆盛楠说得恶狠狠。
蔡铃儿但笑不语。
陆盛楠扭头看她,“你真的不跟我一起搬过去?那宅子那么大,住你,也是绰绰有余。”
蔡铃儿摇头,“还是算了。”
侯府老夫人时不时就得来串门,她觉得还是在自己家里更自在些。
“穆依娜跟着你吧,能长些见识。”她说着转头看向正在跟翠枝她们一起收拾箱笼的穆依娜。
她还真是很舍不得她们走,如今这般踏实热闹的日子,她从前想也不敢想。
“我不勉强你,什么时候一个人住腻了,就来找我。”陆盛楠冲蔡铃儿眨眨眼,“我哪天住腻了,也来找你。”
俩人便都笑起来,轩哥也跟着乐,还兴奋地发出尖叫声。
正说着,侍卫杨凌在门口喊道:“属下有情况禀报。”
二人闻言齐齐转身,蔡铃儿道:“杨侍卫请进来说。”
杨凌撩帘子进来,“姑娘,宅子周围有可疑之人徘徊,我们发觉,想去拿住他,但那人身手敏捷,功夫极好,没得手。”
陆盛楠问:“身形怎样?”
杨凌道:“与我差不多。”
瘦高个。
“穆公子估计得不错,果然会有人盯上我们,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又要做什么。”蔡铃儿皱起眉头。
她自小跟着母亲走南闯北,并不是胆小怕事这人,只是想到不知道被什么人盯上,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如此行事,还是让人感觉后背发毛,心下不安。
陆盛楠把轩哥儿抱给奶娘,走来跟杨凌道:“辛苦杨侍卫今夜多安排些人手,以防那贼人去而复返。”
“是。”杨凌拱手一揖,又出了门。
屋里几人瞬间没有了先前的轻松,翠枝和夏竹都一脸担忧,他们自小在陆家长大,跟着读书入仕的陆老爷,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可也一直平顺安宁。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荣华,不知道小姐怎么感觉,她们心底是又骄傲,又焦虑,如今又有这么一出,就又多了些恐惧。
相比,田香就平静许多。
她自小耳濡目染,父亲断案,都要寻个证据,辨个缘由。
她思量片刻,自觉风险不大,如果是冲着蔡东家来的,无非是眼红她的财富,这宅子再小,也坐落在王府大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来造次的地方。
再加上有十二个身手了得的护卫在,她并不担心。
如果是冲着陆姑娘的,陆姑娘无非得了皇帝一座宅子,大概率那些勋贵养着闲人没处使,晚上支出来随便探探消息的。
而此时,闲人冷未正在跟綦锋汇报,“属下在蔡府周围发现有可疑的人在徘徊,刚想去会会,却被蔡府的侍卫发现,只能先回来了。”
“嗯。”綦锋点头,他判断会有人盯上陆盛楠,怕她的宅子不安全,夜里让冷影和冷未轮流去盯一盯。
还真盯出了情况。
“蔡府的侍卫身手也不错?”如果是寻常护院,是不可能发现冷未的。
“嗯。”冷未点头。
“可真是能耐。”綦锋停了擦剑的动作,若有所思,继而挥手让冷未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