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睛,堂堂镇北侯,此番作为,实在懦弱。
綦锋摇头,“不全是,还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我和太子当时危机重重,自身难保,我不想冒然把陆家牵扯进来,另一方面,我认为跟盛楠的相处都是在自己失忆之时,我不确定,清醒的我,又会如何。”
李斌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所以,清醒的侯爷回了京,便开始马不停蹄地相看姑娘?”
他口气里有毫不掩饰的质疑,这綦侯,简直前后不一,出尔反尔。
綦锋苦笑,“那是为了迁就我母亲,她年纪大了,我不想一直忤逆她。”
他别开目光,向窗外望去两眼,才又转回来,“不瞒二位,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动摇,如果母亲一定要我娶一个姑娘,我只能接受盛楠。”
“所以,照你的逻辑,我们盛楠,不光是你的无奈之选,还得去当你先前所谓的牺牲品?”李斌面上噙着笑,口气却已经异常冰冷。
妹妹和妹夫都不在京中,他是楠姐的亲舅舅,他就得站出来给楠姐撑腰,即便他只是个从五品的武官,官位差了侯爷两条街,但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少。
也是碍于他綦侯的面子,换了别人,他会更加不客气。
綦锋神色郑重,“确切地说,是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如果此生不能娶到盛楠,那我倒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他说得一脸决绝。
“你看上我们楠姐什么了?”李林探了身子,探究地看着綦锋,憋着笑问。
在他看来,弄明白这小子是诚心诚意要娶楠姐,此番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安下心来,便有了些好奇,楠姐是他看着长大,也确实是个好的,但让堂堂一品侯爷非她不娶,也还是叫他意外。
李斌斜睨了弟弟一眼,这傻子三两句就投降了,简直不堪重任,这要是给母亲知道了,准少不得一顿骂。
綦锋刚想回李林的话,就听李斌“嗯,嗯”两声,他清了清嗓子,“我还有一问。”
綦锋转身:“您讲。”
李斌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你打定了主意要娶我们楠姐,就不管她是否愿意嫁你,一意孤行,去圣上跟前求赐婚?!”
这不是问,这是质问。
綦锋有些赧然,他低眉执壶给三人都斟了酒,才举杯道:“綦某冲动,实在愧疚,还请二位体谅。”他说罢,率先仰头,一口干了杯中酒。
李林赶忙也跟着干了,嘴上还替他解释,“知道你太想娶我们楠姐,就是有些太激进了。”
綦锋点头,又抬手去给他斟酒。
李斌却道:“我听闻侯爷足智多谋,沉稳理智,这可不像侯爷所为。”他微微摇着头,深深看着綦锋的眼睛。
这个年轻人可以说是满大榭最有阅历的青年,生在煊赫的侯府,自小给太子伴读,十五岁便上了战场,战功无数,威名赫赫,把他们李家一家人见识过的人情世故都算在一起,只怕也比不过他一人。
年轻人是会因为喜欢的女子冲动,可会有什么,让他堂堂一品侯爷不管不顾到御前求赐婚,楠姐又不是已经上了花轿?
綦锋知道绕不过,只能叹气,“我先前弄了误会,我以为楠姐已经嫁人生子,很是胡闹了两回。”
“哪两回?”李林想也没想的追问。
问完了,才又反应过来有些僭越,他不好意思地挑眉,并不奢望綦锋回他。
綦锋却道,“就醉花楼那两回。”
“醉花楼?”李斌和李林异口同声,而后相视一眼,搞了半天,綦侯这些荒唐事还跟楠姐有关系。
接下来,綦锋就把对陆盛楠的误会和两次在醉花楼的经过都讲给了二人。
李林听得津津有味,最后没憋住,拍着桌子“哈哈”笑。
李斌一脸无奈,“这误会也太荒谬了些。”
綦锋也点头,这真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失算。
“实在惭愧。”
他摇头,起身一揖,“綦某糊涂冲动,做出此等错事,现已幡然悔悟,请二位长辈念在我对盛楠的真心天地可鉴的份上,原谅于我。
“往后,盛楠但有所想,我必全力成全;但凡她心生不悦,皆算在綦某头上。还望二位长辈看在我赤诚悔悟的份上,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若再辜负,任凭处置。”
李斌和李林对视一眼,赶忙过去扶他。
李林拍拍他的肩,乐得合不拢嘴一般,“我信你。”
李斌却有些心虚起来,他们这次过来,主要目的是要跟侯爷理论,让其不要再纠缠楠姐,母亲还急着要给楠姐相看人家呢。
楠姐自己也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怎么一顿饭都没吃完,就倒戈了。
回去可如何交差?
他决定先不表态,静观其变。
于是道:“我们同侯爷一样,一切以楠姐的心意为重,只望她得偿所愿,顺遂康宁。”
綦锋会意点头,“必然。”
李斌这才一笑,指指桌上的杯子,“喝酒!”
天将傍晚的时候,三人才结账出来。
李林说话都大舌头起来,拉着綦锋喊“贤侄”。
李斌拍他,“闭嘴!”
他虽然也脚步虚浮,但眼眸却好似越加清明。
他拉住綦锋,“楠姐自小被他父亲如男儿般教养长大,你不可将她同俗世女子一般看待。”
他皱着眉,眼眸深邃又犀利地望向綦锋。
綦锋诚恳点头称“是”。
李斌轻“哼”,只怕应付大过信服,不过,也不怕,日子还长,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