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和旁边的夫人脸上血色褪尽，眼眸恐惧不已。
跪在人群中的孟昕，脑子里嗡嗡作响。
陛下……右相……
这两个词反复冲刷着她的脑海。
她看着那个为她们仗义执言、身姿清冷的女子，再看看那位杏眼含霜、不怒自威的年轻女子以及那枚象征着虞国至高权力的玄黑令牌……
脑海中的念头逐渐落实。
是了！是了！开创女子科举，不问出身，唯才是举！如此惊世骇俗之举，除了那位传说中由山神娘娘选中的虞国开国女帝，还能有谁？
孟昕福至心灵，眼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
她猛地一拽身旁还在发愣的柳燕和张桃，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梁玉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草民孟昕，叩见陛下！”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
“草民等三人，寒窗数十载，只为报效国家！然清河县令钱德海与其妻族，官官相护，内外勾结，将我等功名窃与自家亲族！恳请陛下为我等寒门女学学子做主！为天下读书人做主！”
“恳请陛下做主！”柳燕和张桃也反应过来，机灵地随着孟昕一同叩首，额头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一声声控诉，让周围的百姓们无不动容。
梁玉冰冷的目光从钱德生夫妇身上移开，落在了那三个匍匐在地的女子身上。
她抬了抬手，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起来吧。”
话音未落，那些去而复返的皇城司暗卫，已经迅速返回。
为首的暗卫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本账册：“启禀陛下，从钱府密室搜出黄金三万两，白银二十万两，各地地契一百六十余张，另有珠宝玉器无数！此为钱氏多年来收受贿赂、侵吞田产的账本，其中详细记录了与兖州州牧的银钱往来！”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的乖乖，三万两黄金？俺几辈子都挣不来一个零头！”
“不止呢！你没听见吗？还跟州牧大人有关系！说不定这些钱，还有州牧大人的呢！”
另一个暗卫则提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直接在地上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在阳光下几乎要闪瞎人的眼。
钱德海的夫人看到那箱珠宝，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尖叫，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钱德海则彻底崩溃了，他手脚并用地爬到梁玉脚边，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是一时糊涂！是猪油蒙了心啊！这些，这些都是臣的大舅子，兖州州牧让臣干的！臣也是身不由己啊！”
“哦？”梁玉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身不由己？那你调换三位举子的成绩，是你那州牧大舅子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做的？你当街欲强抢当朝皇帝和右相做你第十七，第十八房小妾，也是他教你的？”
她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声音冷彻骨髓：
“朕设立女子科举，是为了给天下女子一个机会，是为我大虞选拔真正的人才！而你这种人，就是盘踞在我大虞的蛀虫！你们多在一天，就会有更多的人才被埋没，就会有更多的百姓被欺压！朕若是放过你，如何对得起她们的努力？如何对得起这天下万民？”
梁玉侧过头，看向一直静立一旁的梁姝：“右相。”
身着一袭月白长裙，气质清雅如莲的梁姝上前一步，对着梁玉微微颔首，拱手道：“臣在。”
“清河县钱氏一族，及其所有姻亲，彻查到底，严惩不贷！”梁玉的声音斩钉截铁，“尤其是兖州州牧，朕要你亲自带人去查！朕要知道，我大虞的腹心之地，到底还藏着多少这样的硕鼠！”
“臣，遵旨。”梁姝应声，声音平静，不容置疑。
钱德海彻底瘫了，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而那个刚刚苏醒过来的钱夫人，听到所有姻亲四个字，瞬间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完了，完了，我爹爹也要完了，我们家，全完了……”
这时，梁姝转向孟昕三人，清丽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她柔声道：“三位的考卷，陛下与我刚刚已审阅过，皆是上上之选。我在此以大虞右相之名宣布，清河县此次科举结果作废。孟昕、柳燕、张桃三位，分别重定为本次县试第一、第二、第三名。不日，朝廷的正式文书便会送达府上。”
话音落下，孟昕三人怔在原地，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她们相拥而泣，再次朝着梁玉和梁姝的方向深深叩拜。
周围的百姓们也彻底沸腾了！
“青天女皇啊！”一位老大爷激动得老泪纵横。
“看见没！这才叫皇帝！说查就查，一点不含糊！”
“可不是嘛！以前那些官，官官相护，咱们老百姓哪有说理的地方去？跟着咱们女帝，这日子有盼头了！”
“陛下英明！右相大人英明！”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紧接着，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再次响彻云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真诚，更加热烈。
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看着他们眼中那发自内心的拥戴与希望，梁玉的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她被身着银甲的卫英等人簇拥着，准备离开这块地方。
临上马车前，她似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了遥远的天际，那个方向，正是天虞神山的所在。
她知道，山神娘娘在看着她。
顿了顿，她迅速对着神山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礼。
收回目光，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梁姝，语气坚定：“右相，今日清河县之事，恐怕只是冰山一角。新朝初立，百废待兴，那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不会轻易退场。”
梁姝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陛下说的是。”
“所以，”梁玉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朝堂之上，就辛苦你多费心了。朕决定，要亲自走一趟，微服巡视我大虞的万里江山！朕要亲眼看看，这天下，究竟还有多少个钱德海！”
梁姝闻言，心中一震，随即涌起无限的敬佩。她没有劝阻，只是郑重地躬身一礼，声音铿锵有力：
“陛下心怀万民，实乃大德之举！臣，定为陛下守好这朝堂，静候陛下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