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儿的手还握着楚墨渊的，指尖冰凉。那道冷光越来越近，没有减速，也没有转向。银链在她手腕上震动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小团贴在她掌心，耳朵紧贴皮肤，身体微微发烫。“不是机器，也不是守护者。”它的声音很轻，“它在呼吸……像睡了很久的人，刚睁开眼睛。”
林悦儿闭了闭眼，试着把灵芽界的感知延伸出去。可空间里只剩下干裂的土和枯死的藤蔓，一点能量都调不出来。她只能靠自己。
楚墨渊没松手，反而把她往身边带了带。他的体温透过防护服传过来，稳定而清晰。“别硬撑。”他说。
“不能等。”她睁开眼，“它要是冲我们来，留在这儿一样危险。”
小团忽然抖了一下，爪子抓紧她的手指。它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盯着远处的光斑。“它停了。”
林悦儿抬头。那点光确实不动了，悬在黑洞残域之外的虚空里，静止得不像活物，也不像死物。
银链的震动也停了。
空气沉了下来。
几秒后，小团喘了口气，耳朵慢慢垂下。“它走了……不是离开，是缩回去了。就像……躲进壳里的东西。”
林悦儿看着那片空荡的星域，心跳还没平复。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有东西扫过她的意识，不是攻击，也不是试探，更像是一种确认——你在，我知道你在。
“它认得你。”小团说，声音有点哑。
楚墨渊低头看她，“你还记得什么？”
她没立刻回答。记忆翻上来一点碎片：上一世死前的最后一夜，她做过一个梦。梦里有片无边的黑，中间裂开一道缝，里面有光流出来。醒来后她以为只是噩梦，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梦。
“我见过它。”她说，“在我死之前。”
楚墨渊眼神变了。他没问细节，只是把手伸进外套内袋，取出一枚金属芯片，塞进腕表接口。屏幕亮起，调出一段加密频段的波形图。“老管家传来的数据还在运行。黑洞装置的能量源，和刚才那个信号，频率有重叠。”
“不是同一类东西。”小团打断，“一个是造出来的，一个是……本来就在那儿的。”
林悦儿靠着破损的装置外壳，慢慢站直。腿还有点软，但她不能再坐下去。平静太短暂了，短到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够。
“我们得走。”她说。
“现在？”楚墨渊看着她，“星舟动力只恢复了百分之四十，护盾系统还在重启。”
“等它下次出现，可能就不只是看看了。”她抬手摸了摸银链，“这次它停了，是因为我们毁了那个球。但它知道源头在哪。它会去找下一个。”
小团点头，“宇宙边缘……所有断掉的信号最后都指向那里。灵芽界最早的种子，也是从那边飘来的。”
楚墨渊沉默了几秒，然后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通讯终端。他按下几个键，接通老管家的频道，语速很快：“坐标更新，目标变更。准备启动紧急跃迁协议，能源优先供给导航和生命维持。”
老管家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你们确定要追过去？那边没有记录，没有标记，连星图都是空白。”
“正因为是空白，才必须去。”林悦儿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屏幕上闪烁的红点，“如果所有危机都从那里开始，我们就得走到尽头看一眼。”
通讯断开后，三人走向停泊在引力平衡点的星舟。外壳上有几处烧痕，气闸门半开着，内部灯光忽明忽暗。他们穿过通道，进入驾驶舱。
林悦儿坐在主控位，手指划过面板。系统自检进度条缓慢爬升，红色警告不断弹出。她把银链按在识别区，输入权限指令。绿光闪了一下，部分功能恢复。
“我能撑住导航。”她说。
楚墨渊站在她身后，检查能源分配。小团蜷在她肩头，耳朵贴着她的脖子，随时准备预警。
引擎启动声响起，低沉而稳定。星舟缓缓脱离轨道，调转方向。前方的星空变得稀疏，星星一颗接一颗地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掉。
航向锁定——宇宙边缘。
飞行持续了二十分钟，期间没有任何异常。林悦儿盯着雷达屏，手指一直放在警报切断键上。突然，小团耳朵一动。
“来了。”
她立刻抬头。雷达边缘出现一个微弱波动，不规则，时断时续，像是某种信号在尝试连接。
“不是攻击。”小团说，“它在……传东西。”
“什么？”
“画面。”小团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大片废墟……倒下的塔，地上全是裂痕。天空没有星星，只有一道缝。还有……人影。很多，跪着。”
林悦儿心头一紧。“谁？”
“看不清脸。但他们手里拿着东西，像是……钥匙。”
楚墨渊走到副驾，调出记录仪。“能保存这段信息吗？”
“不行。”小团摇头，“它不是数据流，是直接打进我脑子里的。我现在能记住，但过一会儿可能会模糊。”
林悦儿立刻打开灵芽界日志，用仅剩的一点能量激活记忆刻录功能。她把小团感知到的内容一点点复述进去，哪怕只是零碎片段。
“塔是黑色的，七层，最上面有个环形结构。地面裂痕呈放射状，中心点……在移动。”
小团突然睁眼，“它知道我们在记！”
警报骤响。驾驶舱灯光闪了两下，全部变红。外部摄像头画面扭曲，出现一片灰白噪点。紧接着，整艘飞船剧烈晃动，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墙。
林悦儿一把抓住控制杆稳住姿态。楚墨渊迅速切换备用电源，手动关闭非必要系统。小团整个扑在她手腕上，爪子抠进银链缝隙。
“它不想让我们知道！”小团声音发颤，“但它传了，就是想让人看到！”
林悦儿咬牙，“那就继续记。”
她重新接入日志，加快录入速度。楚墨渊在旁边低声提醒：“能源只剩三成，再这样下去，连返航都难。”
“不返航。”她说，“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话音落下，震动停止。屏幕恢复正常，星空依旧黑暗。刚才的波动消失了，仿佛从未发生。
小团瘫在她掌心，呼吸微弱。“我没事……还能撑。”
林悦儿把它轻轻放进衣兜，拉好拉链。她看向窗外，那片星域尽头，似乎比刚才更黑了一点。
“它在等我们。”
楚墨渊坐回位置，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道指令。“跃迁准备完成，随时可以推进。”
她点点头，伸手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都很冷，但握得很紧。
“出发。”
引擎轰鸣声再次响起，星舟加速向前。导航屏上的航线不断延伸，穿过最后一片已知星域，进入完全空白的深空。
雷达无声，通讯静默，只有银链偶尔发出微弱的绿光，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小团在她口袋里动了动，耳朵转向前方。
“妈妈。”它小声说。
林悦儿低头，“怎么了？”
“前面……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