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准许?”沈佳人满脸鄙夷和怒气,“且不说这个,那沈嫔为太后准备寿宴,连这双面缂丝屏风都未按时完工,还有这厨娘准备的膳食,竟都是太后娘娘忌讳的,你就是这般用心准备的?”
沈怀昭一时无言。
“陛下忙于战事,尚未回宫,你还能隔空请旨意不成?说不定就是偷拿的.....”
“贵妃娘娘说臣妾偷盗先帝之物,可有证据?”
这么着急想给她定罪?
还真是沈佳人一贯的作风。
沈佳人自觉看透了一切,冷然笑了声,“尚乐局的出入记录里根本没有这架箜篌的外借记载,先帝之物平白出现在你手中,不是偷窃是什么?分明是你们二人合谋,妄图用先帝之物在寿宴上博太后欢心!”
冯昭仪听闻,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明鉴!臣妾的箜篌确实是被人恶意破坏,根本无法使用,才会借用尚乐局......”
“够了!”
温太后冷冷打断两人。
在她看来,沈嫔刚入宫,凭着姿色得了陛下几分宠爱,便敢在后宫兴风作浪,而沈佳人贵为贵妃,执掌后宫多年,即便言辞有些莽撞,那也是为了维护后宫纲纪,并非有心之过。
孰对孰错,明眼人一看便知。
“沈嫔!皇帝远在边境,你还敢拿他当挡箭牌,分明是恃宠而骄!”温太后怒声道,“在此事调查清楚之前,罚你去佛堂抄写女诫百遍,好好反省反省,若真是偷窃,哀家定不轻饶!”
后宫最不缺女人,什么样的女人她没见过。
但如沈嫔这样的,她倒是头一次遇见。
像她这样的,要不就是太过隐忍,要不就是心机深沉,善于伪装。
但无论属于哪一种,无疑都不是好对付的一类。
沈怀昭懒得再理会这二人,行了个礼,“是,臣妾知错。”
随后在宫人的引领下,转身朝佛堂走去。
只是垂眸之际,是眼里一闪而过的轻蔑,还有冷意。
冯昭仪懵怔了。
合谋?
沈怀昭不该为自己辩解吗?
再怎么说,偷窃合谋的罪名也太重了些,若是认下,往后在这后宫还如何立足?
她望着沈怀昭的背影,想要出声辩解,却在触及温太后冰冷的目光时,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冯昭仪!”
温太后厉声道。
冯安然一脸受惊,连忙俯低身子。
“身为六宫嫔妃,明知动用先帝之物不合规矩,却仍默许此事发生,可见管教不严,罚你禁足三日,好好思过!”
“谢...谢太后责罚。”
冯昭仪声音发颤,磕头谢恩。
沈佳人见此,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转而向温太后福身,娇声说道,“太后娘娘英明!这等心怀不轨之人,就该早早惩戒,以免坏了后宫风气,臣妾斗胆,恳请太后允准,由臣妾彻查箜篌一事,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准了。”温太后挥了挥手,神色疲惫,“那便交予你去办,莫要弄得后宫鸡犬不宁。”
“是,臣妾定不负太后娘娘所托!”
寿宴继续。
气氛略有些凝重。
好在其余嫔妃一番恭维讨好,再加上舞姬们舞姿动人,歌女嗓音婉转,才让温太后的脸色稍有缓和。
而另一边。
沈怀昭跪在殿内,余光瞥到身后眼神不善的两名嬷嬷,垂眸之际,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似乎很是期待接下来的好戏。
.....
待寿宴结束。
沈佳人在宫人的搀扶下,回到朝阳宫。
神色有些疲惫。
容嬷嬷见状,将温热的参茶递到她手中,轻声道,“娘娘,先喝口茶歇歇,今日寿宴上闹了那么一出,可累着您了,不过您放心,老奴已将事情办妥。”
“嗯。”
沈佳人抿了口茶,甚是满意。
不懂规矩,那就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就在这时。
有宫人进来禀报。
说是大理寺卿裴珩求见。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沈佳人眉头紧蹙。
摆了摆手。
“就说本宫休息了,让他回去。”
话音刚落,就见裴珩大步跨进内殿,那双冷如冰霜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眸,微微抬起,恭敬行了一礼,“见过贵妃娘娘。”
声音冷寂,不含丝毫温度。
沈佳人面露不悦,“裴大人深夜擅闯朝阳宫,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裴珩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娘娘息怒,若不是事关重大,臣断不敢如此无礼。”
“何事?”
“自然是尚乐局箜篌偷盗一事。”
“哦?”沈佳人放下茶盏,微微眯眼,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太后已将此事交予本宫处理,不劳裴大人费心。”
裴珩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慢悠悠开口,“臣此来,并非为了查案。”
不查案?
那是来求情的?
沈嫔是陛下的宠妃,跟他大理寺卿有何关系?
沈佳人眼神轻蔑。
她知道陛下看重裴珩,无非是想利用他稳固朝堂,只是对她而言,这位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卿还威胁不到后宫之事。
裴珩开口道,“臣听闻,太后罚沈嫔去佛堂抄写女诫,为何不见人影?”
“是贵妃娘娘私自扣押了?”
沈佳人冷嗤一声,不予理会。
两人都未言语。
气氛凝滞。
半晌。
沈佳人站起身来,迎着裴珩阴鸷的目光,缓步走至他面前,指尖微微用力,面上却仍维持着笑容,“裴大人这是什么话?沈嫔被太后责罚,理应在佛堂抄写女诫,本宫又怎会私自扣押?”
“那她人呢?”
“本宫不知!裴大人请回吧!”
裴珩仿若未闻,目光似裹挟着凛冽的寒风而来,直直落在沈佳人身旁的容嬷嬷身上,突然冷声开口,“哪只手罚的她?”
容嬷嬷一时呆愣。
下意识看向沈佳人。
沈佳人蹙眉,“裴大人这又是何意?容嬷嬷她....”
话还没说完,裴珩神色凌厉地看着容嬷嬷,再次开口,“我问你,哪只脏手罚的她?”
“放肆!”沈佳人眼神阴冷下来,气势甚强的说,“这是朝阳宫,不是你大理寺的刑房!”
裴珩无视她。
“无故动用私行,谋害宫嫔,罪可当诛!”
容嬷嬷一听,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裴珩向来手段狠辣,连陛下都要忌惮他几分,他若想取人性命,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娘娘,老奴我.....”
沈佳人嘴角抽了抽,努力压制内心的慌乱,沉声道,“容嬷嬷也是听本宫的命令行事,难道你还要审讯本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