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灼热。
空气像被点燃的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星，烫得喉咙发疼。
bJ80越野车的引擎在嘶吼，轮胎碾过滚烫的沙砾，发出“滋滋”的响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化。车窗外，是无尽的红，天空是红的，沙地是红的，连风都是红的，带着焚天焰特有的硫磺味。
“还有三十里。”阿鸾盯着车载导航，屏幕上的地图已经变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不断闪烁的红点，“焚天焰的中心，就在那里。”
她的额头全是汗，红色的苗服已经被浸湿，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纤细的轮廓。但她的手一直按在腰间的蛊囊上，那里装着苗疆最烈的“离火蛊”，能暂时抵挡火焰。
“炼化火灵玉，需要至纯的火焰，也需要至阴的容器。”凌剑锋的声音有些沙哑，鸣鸿刀在他手中微微发烫，“蚩尤的心头血，至阳至烈，强行炼化，只会引火烧身。”
“除非……”孙正琴的剑在鞘里震动得越来越厉害，“炼化它的人，根本不怕烧。”
“比如？”张雅君的鞭子缠在手上，鞭梢的电光在热浪中扭曲，像一条垂死的蛇。
“比如……魔神的信徒。”李丽贞的脸色很白，净化之光在她掌心若隐若现，却被热浪逼得缩成一团，“他们可以用自己的魂魄当柴，只求能让火灵玉认主。”
柳如烟忽然指向窗外，远处的沙丘上，站着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背对着他们，手里举着一根权杖，权杖顶端，燃烧着一团金色的火焰，正是焚天焰的源头。
“是他。”凌剑锋的瞳孔收缩。
那人的背影，他见过。
在黑石城的镇魂塔，在洛水的望神台，在万蛊谷的边缘……像一个幽灵，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却又从不真正出手。
“他到底是谁？”孙澄握紧了拳头，土墙术的灵力在她体内流转，随时准备筑起屏障，但她知道，在焚天焰里，土墙撑不了三息。
“不知道。”凌剑锋的刀，已经开始发烫，“但他手里的，就是火灵玉。”
黑袍人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藏在兜帽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金色的，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和焚天焰的颜色一模一样。他手里的权杖顶端，那块金色的玉，正在发出刺眼的光芒，玉上的“火”字，仿佛活了过来，在火焰中扭曲、跳跃。
“镇北军的后人，来得真快。”他的声音，像烧红的烙铁在石头上摩擦，沙哑而灼热，“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举起权杖，焚天焰忽然暴涨，像一只巨大的手，朝着越野车抓来。
“跳车！”凌剑锋大喊一声，猛地踩下刹车。
车门被热浪推开，众人纷纷跃出，刚落地，越野车就被焚天焰吞没，瞬间化作一团火球，爆炸的气浪将他们掀飞出去。
凌剑锋在空中翻滚，鸣鸿刀挥出一道刀气，劈开迎面而来的火焰，稳稳落地。脚刚踩在沙地上，就感觉一阵灼痛，沙地的温度，至少有百度以上。
“他在吸收火灵玉的力量！”阿鸾的声音带着惊慌，她腰间的蛊囊剧烈震动，离火蛊在里面疯狂冲撞，“再等下去，他会变成第二个蚩尤！”
黑袍人笑了，笑声在火焰中回荡，带着一种非人的狂热。“第二个蚩尤？不，我会成为新的魔神！”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黑袍裂开，露出里面的皮肤，皮肤下有金色的纹路在流动，像岩浆在血管里奔腾。他的手臂变得粗壮，指甲变得锋利，像鹰爪，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你们的血，会是最好的祭品。”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凌剑锋身上，“尤其是你，镇北军统帅的转世，你的血，能让火灵玉彻底觉醒！”
他一挥手，无数道火焰长矛从沙地里射出，带着呼啸的风声，刺向凌剑锋。
凌剑锋的刀，舞成了一团光。
刀光与火焰碰撞，发出“噼啪”的响声，火焰被劈开，化作漫天火星，但更多的火焰长矛涌了上来，像一片燃烧的森林。
“我来帮你！”孙正琴的剑化作一道冰蓝色的光，冰与火碰撞，产生大量的蒸汽，暂时挡住了火焰长矛的攻势。
“他的弱点在眉心！”柳如烟忽然消失在火焰中，她的声音从黑袍人身后传来，“那里的金色纹路最淡！”
黑袍人猛地回头，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有人能在焚天焰中隐身。他反手一掌拍向身后，掌风带着焚天焰，形成一道火墙。
柳如烟的身影从火墙中冲出，手臂上的衣服已经被点燃，她忍着剧痛，匕首刺向黑袍人的眉心。
但匕首在离眉心三寸的地方，被一道金色的屏障挡住。
“雕虫小技。”黑袍人冷笑，抓住柳如烟的手腕，用力一捏。
“咔嚓”一声脆响，柳如烟的手腕被捏断，她发出一声闷哼，匕首掉落在地。
“如烟！”凌剑锋目眦欲裂，鸣鸿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刀气纵横，将所有火焰长矛斩碎，“放开她！”
他的身体周围，浮现出四色光芒，“北”“西”“东”“南”四块玉同时飞出，在他头顶组成一个四象阵，阵中散发出的力量，竟逼得焚天焰都退开了三尺。
黑袍人看着四象阵，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四块兵符！太好了！有了它们，我就能彻底掌控火灵玉！”
他随手将柳如烟扔向火焰，转身朝着凌剑锋扑来，双手化作利爪，抓向四象阵。
张雅君的鞭子及时缠住了柳如烟的腰，将她拉了回来。孙澄的土墙迅速升起，挡住火焰，李丽贞的净化之光落在柳如烟受伤的手腕上，光芒流转，骨骼愈合的“咔咔”声清晰可闻。
“你的对手是我！”孙正琴的剑，带着冰寒之气，刺向黑袍人的后心。
黑袍人不闪不避，后心的金色纹路亮起，形成一道屏障，剑尖刺在上面，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痕。
“没用的！”黑袍人狂笑，“火灵玉的力量，能抵挡一切攻击！”
他的利爪穿过四象阵的光芒，抓向凌剑锋的胸口。
凌剑锋不退反进，鸣鸿刀顺着爪缝刺入，刀身上的蚩尤战气与火灵玉的力量碰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金色的火焰与黑色的刀气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球，将两人包裹在中间。
“啊——”黑袍人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利爪被刀气灼伤，冒出黑烟，“你怎么可能掌控蚩尤战气？”
“因为我是凌剑锋。”凌剑锋的声音冰冷，刀身再进三寸，“而你，只是个偷东西的贼。”
能量球突然爆炸，凌剑锋被气浪掀飞，重重地摔在沙地上，嘴角溢出鲜血。黑袍人也不好受，胸前被刀气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金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涌出，滴落在沙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好……很好……”黑袍人捂着伤口，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既然你们逼我，那就一起陪葬吧！”
他举起权杖，火灵玉的光芒达到了顶点，整个焚心原开始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道缝隙，红色的岩浆从缝隙中涌出，像一条条燃烧的河流。
“他要引爆火灵玉！”阿鸾脸色大变，她从蛊囊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虫子，“只能用‘冰蚕蛊’试试了，但它最多只能冻住火灵玉三息！”
“三息足够了！”凌剑锋擦去嘴角的血，重新握紧鸣鸿刀，“孙正琴，张雅君，你们掩护阿鸾！孙澄，李丽贞，照顾好柳如烟！”
“明白！”
孙正琴的剑化作冰墙，挡住涌来的岩浆；张雅君的鞭子带着电光，缠住黑袍人的四肢，试图限制他的动作；阿鸾抱着冰蚕蛊，在冰墙的掩护下，一步步靠近黑袍人。
黑袍人疯狂挣扎，身上的金色纹路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震得张雅君的鞭子不断颤抖，眼看就要脱手。
“就是现在！”凌剑锋大喊。
阿鸾将冰蚕蛊扔向火灵玉。
雪白的虫子在空中化作一道白光，落在火灵玉上。
“嘶——”
火灵玉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表面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焚天焰的势头也为之一滞。
三息！
凌剑锋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化作一道残影，鸣鸿刀带着四象阵的力量，刺向黑袍人眉心的弱点。
刀光，快如闪电。
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想躲，却被张雅君的鞭子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光越来越近。
“噗嗤”一声。
鸣鸿刀，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眉心。
金色的光芒从他的七窍中喷出，像喷泉一样，洒落在沙地上。他的身体开始萎缩，金色的皮肤迅速干瘪，最后化作一滩金色的液体，渗入沙地，只留下那根权杖，和上面的火灵玉。
火灵玉上的冰已经融化，重新发出柔和的光芒，玉上的“火”字，与凌剑锋头顶的四象阵相互呼应。
凌剑锋走上前，拿起火灵玉。
玉一入手，就感觉到一股狂暴的力量涌入体内，与其他四块玉的力量交织、碰撞，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裂。
“运转蚩尤战气！”阿鸾急忙喊道，“用战气引导它，让它归位！”
凌剑锋依言而行，蚩尤战气在体内奔腾，像一条黑色的巨龙，将火灵玉的力量一点点驯服、引导，融入四象阵中。
五块玉，终于合为一体，发出五彩的光芒，笼罩了整个焚心原。
岩浆开始退去，焚天焰渐渐熄灭，天空的红色也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湛蓝。
沙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的中心，有一块黑色的石头，上面刻着一个古老的符号，像一个“中”字。
“是‘中州’的标记。”孙正琴看着符号，“最后一块兵符，在中州。”
凌剑锋收起五块玉，能感觉到它们的力量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但也更加沉重，像压着五座山。“中州……是前朝的都城，现在的长安。”
“长安。”张雅君笑了笑，鞭梢的电光闪烁，“终于要去见见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上了。”
柳如烟的手腕已经好了大半，她捡起掉落在地的匕首，擦去上面的灰尘。“那位圣上，恐怕也不简单。”
“不管简单不简单，我们都要去。”凌剑锋看着长安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似乎比别处更暗一些，“兵符集齐，才能彻底封印蚩尤。而最后一块‘中’字玉，十有八九在皇宫里。”
阿鸾走到那个刻着“中”字的石头前，用手抚摸着冰冷的石面。“苗疆的古籍上说，中州地下，有一条‘龙脉’，是蚩尤封印的关键。‘中’字玉，就是龙脉的钥匙。”
“看来，这趟长安之行，不会太平。”李丽贞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蚩尤星依旧明亮，甚至比之前更甚，“黑袍人虽然死了，但他说的话，未必是假的。”
“什么话？”孙澄问。
“他说，有人想让他成为新的魔神。”李丽贞的声音很轻，“能让他有这种想法的人，绝不是简单角色。”
凌剑锋沉默着，他想起黑袍人临死前的眼神，那里面除了疯狂，还有一丝……恐惧。
恐惧谁？
是那位深居皇宫的圣上？
还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棋手？
没人知道。
bJ80越野车在恢复平静的焚心原上行驶，车窗外，偶尔能看到一些被烧焦的骨头，不知道是人骨还是兽骨。空气中，除了硫磺味，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那是只有皇宫里才会用的香料。
“有人在跟踪我们。”柳如烟忽然说，她的目光扫过后视镜，镜中，远处的沙丘上，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像一只蛰伏的鹰。
凌剑锋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车速。“不用管，到了长安，自然会知道是谁。”
他的手，一直握着鸣鸿刀。
刀身，已经恢复了冰冷，但他能感觉到，五块兵符的力量在刀身流转，像五条蓄势待发的龙。
长安，越来越近了。
那座古老的都城，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盘踞在中原大地上，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皇宫深处，那位穿着龙袍的圣上，是否正在把玩着最后一块兵符？
那条传说中的龙脉，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蚩尤星，依旧在天空中亮着，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风暴的中心，已经不远了。
而他们，正一步步走向中心。
前路，是刀光剑影，是阴谋诡计，是未知的危险。
但他们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就像当年的镇北军，就像那位苗疆圣女。
车窗外的风，渐渐凉爽起来，带着长安特有的繁华气息。
城门，已经遥遥在望。
城墙上的士兵，铠甲在夕阳下闪着光，像一尊尊沉默的雕像。
他们，能顺利进入长安吗？
最后一块“中”字玉，到底在谁手里？
等待他们的，是最终的决战，还是更深的陷阱？
没人知道。
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在寂静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