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跟着宋家,出生入死,图个啥?不就是图口饱饭,图身暖衣吗?现在倒好!城是打下来了,可咱们的饷银呢?冬衣呢?我看呐,八成是被某些人克扣了,中饱私囊了!”
“依我看,咱们还不如想想别的出路!朝廷再怎么不是,那也是正统!饷银虽然也拖,可终归是有盼头的!跟着朝廷干,说不定将来还能混个功名!总好过在这里,连过冬的衣服都发不下来!”
郑雁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乱飞,极尽蛊惑之能事。
周围的士兵们大多面露愤懑和犹豫之色,显然被他说得有些心动。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慵懒,却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从人群外淡淡传来。
“哦?这位将军是觉得,跟着朝廷,比跟着宋将军更有前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常服、面色略显苍白、嘴角挂着笑意的年轻人,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正缓缓走来。
正是徐刚。
郑雁唾沫横飞的煽动戛然而止,他眯着浑浊的三角眼,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是徐刚,脸上瞬间堆满了鄙夷和不屑,嘴角撇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靠着宋大小姐,一步登天,连升三级的徐将军嘛!”郑雁阴阳怪气地扬高了声调,故意让周围的士兵都听清楚,“怎么?徐将军不在后宅陪着美人儿,跑到这臭烘烘的营地里来做什么?莫非是来体察咱们这些大老粗的疾苦?”
他刻意加重了“疾苦”二字,引得周围一些被他煽动起来的老兵油子发出哄笑,看向徐刚的眼神也充满了质疑和轻蔑。
在他们看来,徐刚不过是个走了运的小白脸,凭什么对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指手画脚?
“郑副将。”徐刚脸上依旧挂着那抹玩味的笑意,仿佛没听出对方话里的尖刺,甚至还微微颔首,显得颇有礼貌,“你方才所言,似乎对军中的安排颇有微词?”
“微词?哼!”郑雁重重哼了一声,往前踏了一步,挺着他那并不健壮的胸膛,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老子不是有微词,老子是有大意见!老子在军中摸爬滚打十几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才混到今天这个副将!凭什么你一个毛头小子,就因为攀上了高枝,就能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老子不服!”
他的声音粗噶而响亮,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怨气,瞬间点燃了周围士兵的情绪,不少人跟着起哄:“就是!郑老大说的对!不服!”
面对这几乎是公开的挑衅,徐刚非但没有动怒,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些。
他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地开了口:“郑副将此言差矣。论起征战沙场的资历,我的确远不如你。这一点,我承认。”
此言一出,不仅郑雁愣住了,连周围的士兵也安静下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徐刚。
徐刚环视一周,目光从那些或好奇、或怀疑、或敌视的脸上扫过,声音依旧平缓,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不过,带兵打仗,资历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只看资历,对吧?既然郑副将觉得我不够格,不如……咱们换个方式,比试比试,如何?”
郑雁眼睛一亮,随即又警惕地打量着徐刚。
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怕他个球?在军营里,除了带兵打仗,还能比什么?
“比试?好啊!”郑雁脖子一梗,吊儿郎当地笑了,“老子也不欺负你这细皮嫩肉的,怕把你这小白脸给打坏了,宋大小姐怪罪下来,老子可担待不起!咱们就比军营里爷们儿都爱玩的——推牌九!怎么样?”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兵顿时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哄笑声。
“哈哈!郑老大要跟徐将军推牌九?”
“这还用比吗?郑老大可是咱们营里有名的牌王!逢赌必赢啊!”
“徐将军怕是要输得底裤都没了!”
郑雁得意洋洋地听着手下们的吹捧,挑衅地看向徐刚。
军营里谁不知道他郑雁牌技高超,尤其擅长推牌九,赢遍大营无敌手?这小子主动送上门来,简直是找虐!
“推牌九?”徐刚闻言,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仿佛正中下怀,“好啊,正合我意。”
他当即吩咐:“来人,搬张桌子,几条凳子。”
立刻有亲卫上前,利落地从旁边的营房里抬出一张粗糙的木桌和几条长凳,摆放在空地上。
徐刚率先走到桌边坐下,姿态闲适,完全不像要进行一场关乎颜面甚至地位的赌局。
他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郑雁,又转向旁边的项少羽:“少羽,光打牌未免太过无趣,把我带来的那坛“醉仙酿”拿出来,给郑副将和弟兄们尝尝鲜。”
项少羽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取来一个半人高的黑色酒坛,拍开泥封,一股浓烈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郑雁的眼睛更亮了,他本就嗜酒,闻到这顶级好酒的香气,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当即哈哈大笑:“哈哈!好小子,还挺上道!告诉你,老子喝了酒,那手气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整个兖州大营,就没人能在牌桌上赢过喝了酒的我!”
他拍着胸脯,一副天下无敌的架势。
徐刚笑了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既然是比试,自然要有输赢,添点彩头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彩头?行!”郑雁正愁找不到机会发难,闻言立刻接口,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老子也不要你的钱!老子要是赢了,你这徐将军的位置,让给我郑雁来坐!这兖州军,以后归我郑雁统领!”
“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士兵们都惊呆了,他们虽然跟着郑雁起哄,但也没想到郑雁的野心居然如此之大,竟然敢当众觊觎徐刚的位置,还要统领整个兖州军!这简直是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