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是钦天监推算出来的好日子。
这一天,整个皇宫里都被红绸裹成流霞,宫墙下二十四道蟠龙柱缠绕着金红色的绸缎,檐角悬着的万盏宫灯映得琉璃瓦熠熠生辉。
晨钟九响穿透云霄,文武百官朝服上的珠玉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华。
仪仗队的鎏金斧钺如林,黄罗伞盖层层叠叠铺向宣政殿。
宇文拓玄色冕旒垂落十二道玉珠,腰间九环金带嵌着东海夜明珠,踏着汉白玉台阶拾级而上时,冕旒轻晃如银河倾泻。
他抬手接过传国玉玺的刹那,鼓乐声震得丹墀下的香炉青烟直上九霄。
裴云筝身披织金翟衣,凤冠上三百六十片珍珠缀成的凤凰栩栩如生。
她在女官搀扶下走过九重宫门,裙裾掠过洒满花瓣的青石,每一步都踩碎琉璃般的阳光。
当宇文拓亲手为她戴上皇后的凤冠,宣政殿外所有人全部伏地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宇文拓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缓声道,“众卿平身。”
他与裴云筝并肩站在台阶的最高处,沐浴着阳光,周身散发出的威仪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宇文拓登基后,改年号为康宁。
康宁元年,是宇文拓登基的第一年,他推行新政,进行税改,减免税收,以减轻百姓的负担。
由于税改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起初实行时,有很多人明显暗里地阻拦此事。
宇文执原本已经做好当闲散王爷的准备了,见宇文拓当了皇帝后,很多事做起来并没有那么顺利,他到底没能袖手旁观,直接毛遂自荐推行税改,并且亲自前往江南一带。
他本就是雷厉风行之人,再加上他手底下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有他们强硬施压,那些反对的声音才渐渐消停。
试行了一年,新税法已经初见成效,而后逐步在全国推行。
康宁二年,宇文拓便设了科举考试,分文考和武考两种。
文考替朝廷选拔才学出众之人,而武考则是为大夏朝选拔优秀的将才。
先帝崇文轻武,才导致大夏在受到邻国进犯时,除了宇文拓连一个能担起主帅之职的人都找不出来。
为了避免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宇文拓开始三年进行一次武考,让他们知道除了读书之外,习武同样也能报效朝廷。
当然,要成为将帅之成,除了会功夫之外,更是得熟读兵法,文武双全,有勇有谋。
但凡是有才之人,不论出生贵贱,只要能力出众,便能得到重用。
而宇文搏在伤势痊愈之后,便自请去了南疆,跟所有将士一同守着大夏的国土。
康宁三年,宇文拓坐上皇位的第三年,大夏朝不仅国库丰盈,更是兵强马兵,百姓生活富足无忧。
而就在这一年,西凉国再次蠢蠢欲动。
宇文拓也不惯着,命宇文搏为主帅,直接发兵十万攻打西凉。
三年前,西凉大将军赫连锐被宇文拓打回西凉后,便被西凉王斩首示众。
他死后,西凉王还是想吞并大夏边境,屡次派兵生事。
直到宇文搏的十万大军压境,西凉王找不到能与之抗衡的将军,终于慌了,派人向大夏送信求和。
不过宇文拓没有理会,直接命宇文搏一举歼灭西凉。
而南昭的王上生怕大夏的十万大军会掉头南下,干脆不战而降,写了一封信给宇文拓,愿意向大夏俯首称臣。
至此,大夏一统九洲大陆,成为历史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
而宇文拓这三年一直信守承诺,后宫当中除了裴云筝,再也没有别的女人。
这天,宇文拓下朝后在忙着处理国事,裴云筝便领着青萝去御花园散步。
她被册封为皇后,便将青萝带进当,让她继续留在身边伺候。
正值春日,御花园里的牡丹花都开了,这些花都是宇文拓让花匠种下的,都是十分珍贵的品种,她打算去瞧瞧。
牡丹是花之中王,花色丰富,国色天香,确实很美,只是单调了些。
“青萝,我以前住在江南的时候,经常上山采药,山上也有很多花,红粉色的杜鹃花,紫色的紫云英,白色的杏花,还有黄色的菜花,也很美呢!”
青萝瞧着裴云筝抬眼望天的表情,立刻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皇后娘娘,您是不是又想出宫了?”
裴云筝瞥过不远处的秦嬷嬷和齐嬷嬷,对她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知道,人生在世,总有得失。虽说我得到了荣华富贵和至高无上的权利,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失去了自由。没关系,人生匆匆,不足百年,我熬得住。”
说完这话,她故意提高音量,“走吧,小辞应该下学了,咱们去看看他。”
裴小辞是宇文拓唯一的儿子,尽管还没有被立为太子,却也是当成下一任继承人培养的。
小家伙如今每天不仅要学习礼乐射御书数,而且兵法和武功也不能落下。
他每天忙得很,除了早晨的请安,裴云筝几乎都见不到他人。
今日,教裴小辞练武的韩将军家中有事,告了假,裴云筝便带着青萝去找儿子。
此时,裴小辞正在书房里认真写太傅给他布置的功课。
他写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写完了。
就在他准备去书架上再找书来看的时候,突然一颗小石子砸在他的窗边。
裴小辞立刻走到窗前,一眼就看到扒拉在窗边的裴云筝和青萝。
“小辞,紫苏说醉仙楼里又出了新口,你要不要陪母后一起去尝尝?”
“好啊!”八岁的裴小辞身上课业虽重,但是深知做事要劳逸结合。
因此,每次只要裴云筝邀请,他都会跟她一起溜出宫。
“走吧!我已经准备好马车了。”
裴云筝牵起裴小辞的手,带着他往宫门口走。
在经过紫承殿的时候,裴小辞轻声问了一句,“母后,咱们要不要把父皇叫上?”
“你父皇还在批阅奏折,咱们今日就别打扰他了。”
裴云筝以前每次溜出宫的时候,也会邀请宇文拓,可惜都被他拒绝了。
不是宇文拓不想出去玩,而是他分身乏术。
其实她能理解,宇文拓是新帝,每天要忙的事很多,而当年靖元帝驾崩前搞出不少烂摊子,都需要一一处理。
不过,她这个人实在是闷不住。
每隔一段时间不出宫玩一趟,真的会疯的。
好在宇文拓并没有约束她的自由,她想去哪里,他也不会拘着她。
于是,出了宫门,裴云筝便领着儿子和青萝一起坐马车前往醉仙楼。
紫苏还在帮裴云筝管理京城的产业,不过她现在有了个得力的帮手邓勇。
自从三年多以前,邓勇暗中调查太子府被重伤被藏在醉仙楼养伤,紫苏便一直留在醉仙楼照顾他。
两人一来二去,渐渐生出感情。
裴云筝成为皇后没多久,便亲自替他们主婚。
紫苏得知裴云筝他们要来,立刻将醉仙楼里最大最好的雅间留下,还给他们坐了醉仙楼这几日新研制出的菜品。
“皇后娘娘,这是鹿肉脍,这是燕窝鸡,这是姜豉炙鱼,这是红烧熊掌,这是翡翠羹,这是……”
紫苏亲自把菜端过来,每上一道便给他们介绍菜的用料和做法。
等菜上齐,裴云筝对儿子道,“好了,吃吧。”
“筝儿,小辞,你们出来吃饭怎么不喊朕一起?”
随着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雅间中的二人纷纷转头将目光投向门口。
宇文拓便在他们二人的注视下,走了进来。
“皇上,你怎么来了?”
“朕今日没什么事,听说你跟小辞来醉仙楼了,便也过来瞧瞧。”
“父皇,您来得正好,我们点了好多醉仙楼的新品菜肴,您也来尝尝吧!”
宇文拓坐下后,便跟他们一起吃菜。
“父皇这个鱼很好吃,您尝尝!”
宇文拓尝了一口儿子夹给他的鱼,点头,“确实不错。”
姜豉炙鱼这道菜放在他跟裴小辞之间,离裴云筝的距离比较远,他见裴云筝够不着,便替她夹了没刺的部分,“筝儿,你也尝尝。”
“好。”裴云筝点点头,刚把鱼肉夹到嘴边,突然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呕……”
见裴云筝突然干呕,宇文拓和裴小辞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
“母后,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旁边就有医馆,朕陪你去看看!”
裴云筝看着他们俩紧张的表情,笑着道,“没事,我自己就是大夫,估计前两日晚上受了风寒,肠胃不太舒……”
说话的时候,她顺手给自己把了个脉,当摸出脉象后,她后面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宇文拓和裴小辞见她突然不吭声,顿时更紧张了,“怎么了?”
裴云筝抬头,看着怼到自己面前的两张脸,她轻咳一声,“那个、我好像怀孕了。”
“什么?”
“什么?”
他们父子俩震惊地瞪大双眼,看了看裴云筝,又瞅了瞅她平坦的小腹。
宇文拓眼底依然带着不敢置信,“筝儿,你真的有了?”
裴小辞满脸惊喜,“母后,我要当哥哥了?”
裴云筝看着他们父子俩如出一辙的表情,弯了下嘴角,“对啊,差不多快两个月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宇文拓握住裴云筝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筝儿,后宫的事便交给秦嬷嬷和齐嬷嬷,你便安心养胎。”
裴云筝瞧他过分紧张,忍不住笑起来,“后宫其实也没什么事,皇上,臣妾只是怀孕了,又不是受伤了。”
“那也要注意。”
“好,臣妾听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