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东送走辛胜利后却没有困意,他站在阳台上,望着一轮皓月陷入沉思。
在他离开沿海市到龙都后,上级专门为他召开了一个座谈会,很多单位的领导和专家都参加了会议。
会议的气氛很热烈,领导和专家从各个角度向秦云东提问,非常详细地了解叶氏集团和詹姆士公司的金融攻防战经过。
很多智库专家统计分析了欧、美、非洲各国的反应,并对秦云东的指挥才能给予了高度评价。
当然,他们也按各自的专长对金融攻防战出现的问题进行了剖析和建议。
秦云东虽然听到有人指出他的不足和行动缺憾,但他没有任何不满,反而非常高兴地接受批评指正。
他不是故意装作大度,而是急切需要这样专业的复盘和点评,帮助他打开思路,拓展全局视野。
毫无疑问,本次座谈会风气很正,大家都是为了吸取经验教训畅所欲言,秦云东也收获相当丰富。
座谈会开了两天才结束,会后他受到钟超凡召见,两人单独见面又谈了两个小时。
钟超凡对秦云东的表现很满意,认为秦云东不只是不辱使命,为维护国家和企业的利益做出了突出贡献。
更难能可贵的是,秦云东为东大应付欧美残酷的市场环境提供了样板教材。
秦云东除了感谢钟超凡的支持和信任,谦虚地把功劳推给其他同志,接着报告他在对詹姆士公司作战过程中收集到的重要线索,可以证实宣南林团伙存在严重腐败的嫌疑。
“钟书记,我知道宣南林这个层级不应该是我介入,所以我只报告我掌握的线索,对谁也没有提过宣南林的问题。”
秦云东把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呈交给钟超凡。
“云东,你的慎重态度是对的。我只能说一点,宣南林的问题肯定要调查,而且肯定会有结果。但因为宣南林的层级,牵扯到很多敏感的话题,别的不便多说,你心里有数就是了。”
钟超凡收下资料后,又让秦云东多关注一下w省的金融乱象问题。
虽然在鲍乾清的力推下,w省的经济获得高速发展,但这样的发展存在经济过热,金融风险与日俱增,已经引起有关方面的关注。
“云东,你是常委委员,有责任也有义务高度关注全省的金融领域,提供给上级单位更详实的材料以便让上级掌握更全面的情况。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团结大多数干部,不要引起矛盾和冲突,也要稳定住全省的局面不发生剧烈动荡。”
钟超凡微笑着凝视秦云东,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他相信秦云东的理解能力,肯定能领悟他的用心。
秦云东当然懂钟超凡的意思,因此他没有多问一句,毫不犹豫地表示会尽早完成任务。
在他离开龙都之前又去拜访了新国基总裁时新。
秦云东拜时新为师,多年研习经济学和金融学,不可能不当面向他汇报在欧洲的金融战情况。而且时新也参与了资金调度和金融人脉的动员,秦云东也必须进行感谢。
时新得知秦云东来看他,马上推掉了一个重要会议,特意选择在家里见秦云东,可以不受打扰地促膝长谈。
为了让谈话更有效率,时新还很认真地提前写了谈话要点逐条询问。
秦云东面对老师也没有任何隐瞒,如实说明自己决策的依据和行动的策略。
两个小时的对谈下来,时新对自己得意弟子取得的成就非常满意,以至于在吃饭时难得的开怀畅饮。
秦云东却显得心事重重,几乎很少动筷子。
时新很奇怪,问他有什么心事。
秦云东答道:“老师,w省的省城成为金融试点城市后确实经济增速很快,鲍乾清又把省城经验向其他地市推广,要求别的城市也要复制省城模式,但我心里非常不踏实,真担心会出大问题。”
“你认为都会有什么问题?”
时新微笑着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看他饶有兴趣的样子就知道,他对这个话题也有所研究。
“w省的问题很繁杂,银行业违规操作、非法集资泛滥、房地产金融风险、资本市场违规行为及地下金融活跃等等都有涉及。我真担心会对金融稳定与经济秩序造成显着冲击。”
秦云东边回答,边拿起打火机为时新点烟。
“我前一段时间见过来龙都开会的鲍乾清,他当时吹的牛皮很大,而且还对我说,他的弟子就要赶超我的弟子,让我转告你要加油,哼,这个老家伙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时新回忆鲍乾清得意洋洋的样子,还是一脸鄙夷。
他后来专门系统研究过w省的经济情况,发觉鲍乾清也没有什么独门秘籍,只不过是把土地证券化,制造大量金融衍生品,通过投资杠杆拉动经济。
看似全省像是打了鸡血加速狂奔,鲍乾清因此不可一世,但他忽略了经济过热会催生出地产金融泡沫。
“城市房价收入比,国际通行的警戒线是六比一,但w省已经超过十比一,而省城更是达到十二比一,这说明省城的地产金融已经到了随时破灭的临界点。云东,你拒绝省城模式的思路是对的,为了临江市着想,千万不能饮鸩止渴。”
时新慨叹道,鲍乾清以及其他干部为了突出政绩,无所不用其极,反正他们升迁后,谁还会在乎自己制造的滔天洪水,哪一个真心为一方百姓着想。
秦云东也预料到鲍乾清的政策会有破坏性的后果,听到时新和自己的判断一样,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作为省常委委员,他不能因为保住临江市就万事大吉,必须要为全省的经济和民生负责。
“老师认为省城模式还能撑多久?”
秦云东小心翼翼地问。
“或许五年,最多八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土地金融证券化不可持续,早晚会出大事。”
时新给出了自己的预估。
秦云东紧锁双眉轻轻摇摇头:“我觉得恐怕撑不过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