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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府。
傍晚正是家宴时候。
范长秋因为被苏民安从德馨书院除名,京城第一才女名号大受影响,因着婆家郎君又是个爱面子的,多问了几句什么时候回书院去主事,她问是不是丢了那份差事,对方就看不起她了。
她又是个清高的,点着眉毛说对方不看看她爹是谁,轮得到他出声么。把男郎骂的无地自容。
夫妇两闹的不愉快。
她近日因为和夫郎拌嘴,也因为被小四除名的事情心情不好,便常回相国府居住。
长月和长媛巧了这天也回来看大姐,都劝大姐早日回婆家和姐夫修好,姐夫已经动员他二人过来说合了。
今日人很齐全。
范夫人的三个女儿,柳蘅的一儿一女,范玉骆和范玉宁。
范夫人问家仆,“大少爷还没有回府。人可见都齐全了,独缺了大少爷,就可以开饭了。”
范夫人说这话时,如过往这些年一样,想到了那个在冬夜里,被她用襁褓裹着放在街角处的女婴,心颤了颤,念佛也无法消除这份心颤。
但小四人品不端正,近日来更是听闻王爷因为她而逼离了王妃,这等使男人宠妾灭妻的女娘,她实在不需要感到愧疚的。
这样的人养在膝下,犯了错,不是拖累相国府的名声呢。
“大少爷回来了,在收拾行装,说是片刻就过来和您告别。”
范夫人拧眉,倒没问道别什么,可是任上出了什么事,需要查案什么的,她看向范长云,“你倒不能因为夫婿一句话就被刺痛,闹僵起来。说到底,不是你夫婿将你从书院除名的。你何苦给他气受?”
范长云说,“我只怪我自己曾经和花南薇交好。伤了四妹的心。原我以为四妹对我有感情,回归书院后会同我重拾旧日梦想。哪知四妹对我的恨是这样浓。”
范夫人生气的不成样子,“说到底,相国府对她有恩。她蒙受冤枉,始作俑者是王爷。不与咱们相干。她未免是小肚鸡肠了去。恨你,恨相国府,这属于恩将仇报了。她在冷院受苦时,我还去给她送了止痛药呢。”
“是这样吗。”
门处传来范长云的声音。
众人望了过去。
便见范长云穿着常服,马匹就停在院中,马背上悬着行装,他快步进了屋子。
“母亲,四妹恨相国府,真是属于恩将仇报吗?”范长云来到母亲身边,环视众人,随即静静的等待着范夫人的回答。
范夫人看了看院中马匹即将远行的战马,她略略失了分寸,“长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眼看着要家宴开饭,你收拾行装是要去何处呢?”
“儿子要去洛京,去从军。”范长云斩钉截铁道。
范夫人心口猛的一悸,“从军?孩儿,如今东宫、皇次子水火不容,刀枪没眼,兵部并不太平,你当在刑部求安稳才是啊。如何突然要去洛京从军呢。”
范长秋见范夫人心痛的毛病犯了,便忙给母亲揉着胸口,“长云,娘身体不好,我们三个都外嫁了,你实在不该远游啊。”
柳蘅言道,“大公子有报效国家的心,这是好事,需要支持的。家里诸事,玉骆可以照应的。夫人身子不好,我尚且年轻几岁,可以替她分担呢。”
范应鹤一直来对范长云颇为器重,觉得他不应只是安于文职的平庸之人,如今眼中惊艳不已,“云儿,若你志在远方,为父支持你。”
范夫人心痛的不行,三个女儿外嫁,长云远行,她在府每日里看着范玉骆在老爷跟前尽孝,她觉得刺目,“长云,为娘觉得,此事当从长计议。为娘是为了你好。你可知,沙场是多么的危险。”
“娘是为了我着想。还是为了自己在府中长盛不衰的主母地位?”范长云沉声道:“还是为了用我压制二娘以及玉骆?”
范夫人被问到错愕,“你怎么会这样想?为娘怀胎十月,千辛万苦生下你来。栽培你成人,成才,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区区主母地位?以及压制柳蘅母子?你在说什么?”
范相国言道,“长云,不得无礼。”
范长云从衣袖拿出那张‘吾女民安,多福多寿’放在桌上,推到范相国的眼前,他说,\"爹,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小四才是您的亲姑娘。刚才是我对娘无礼了。对了,爹,范府以后就不要腆着脸去打扰小四了。\"
范夫人看见了那张字条,她留给那刚刚被剪断脐带的女婴的字条,她脸色苍白的不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