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只在半空中停滞不前,被无形意志死死抵住的血色巨手。
唐十七那张邪异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纯粹的惊疑。
那丝惊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浓烈,更为不屑的轻蔑与暴怒!
“一群连涅盘境都未曾踏入的腐朽亡魂!一堆在时间长河里早就该被冲刷干净的垃圾!”
“就算我亲手将你们从坟墓里唤醒,又能如何?!在本帝的绝对力量面前,数量,从来都毫无意义!”
“给我……碎!”
他猛地催动全身帝力!
巨手之上的血色光芒,再度暴涨
!其上那无数张哀嚎扭曲的面孔,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发出了穿透神魂的凄厉尖啸。
那股纯粹的,要将一切都碾为齑粉的压迫感,暴增了何止十倍!
咔嚓……咔嚓……
由万千英灵不屈意志汇聚而成的精神洪流,在这股蛮不讲理的绝对伟力面前,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一道道刚刚升腾而起的金色身影,光芒开始剧烈地闪烁,变得明灭不定。
下方,望月镇中,那些刚刚喘过一口气的体修们,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股深入骨髓的绝望。他们的身体,仿佛要被这股威压,连同他们的灵魂,一同压成最纤薄的纸片。
希望,难道真的只是昙花一现吗?
“你说的对。”
就在这时,林白那平静的声音,再一次响彻了这片血色的天地。
他看着唐十七那副最后的疯狂,看着那些在绝对力量面前开始动摇的金色英灵,嘴角的弧度,勾起了一抹极致的嘲讽。
“垃圾再多,也依旧是垃圾。”
“但你有没有想过……”
林白的声音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那每一道明灭不定的金色身影,他的话语,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惊雷,狠狠地,炸响在所有英灵的识海之中!
“是谁,把他们……变成了垃圾?!”
百年!
整整百年!
被困于此,被那该死的“锁龙阵”压得生不如死,死不如魂散!
他们曾经也是一方天骄,也曾有自己的傲骨与雄心!他们也曾想冲破这片天,去见识那更广阔的星海!
可最终,他们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希望,都被磨成了尘埃,所有的不屈,都被碾成了齑粉。
他们甚至连魂归故里都做不到,只能化作这地脉之下,永世不得超生的孤魂野鬼!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高高在上,将他们视作蝼蚁,视作垃圾的罪魁祸首,此刻,就在眼前!
他甚至还在用他们被榨干的血气,来构筑他那血腥的王座!
还在用他们的绝望,来谱写他那得意的乐章!
凭什么?!
“现在,仇敌就在眼前!”
林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战鼓,如同号角,敲击在每一个不甘的灵魂之上!
“你们……甘心吗?!”
“不——甘——心——!!!”
这一刻,万千英灵,爆发出了穿越生死的,最为原始,也最为愤怒的无声咆哮!
那股意志,瞬间凝聚到了顶点,竟开始由虚化实,化作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纯金色的精神风暴!
那只原本已经压制了他们的血色巨手,在这股风暴的冲击之下,竟被硬生生地,顶了回去!
“很好。”
林白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凌厉。
他缓缓伸出手,在他的掌心之中,一柄古朴的光剑,悄然浮现。
劫灭帝霄剑!
光洁的剑身,甚至能清晰地倒映出下方那万千英灵愤怒而扭曲的面孔,倒映出唐十七那张惊怒交加的脸。
它就像一面镜子,一面……能够承载众生万相的镜子。
“此剑,饮过帝血,斩过神魔。”
林白的声音,平静而又清晰地传入了唐十七的耳中,也传入了每一位英灵的识海。
“但它真正的力量,并非毁灭,而是‘承载’!诸位,可否将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今日,我便以尔等不屈之魂为炭,以不甘之意为火,重铸此剑!”
“从此刻起,它将承载你们所有的愤怒!”
“它将承载你们所有的希望!”
“它将……成为你们复仇的意志本身!”
话音落下的刹那!
万千金色的英灵,连同下方那些幸存的,被这股意志感染得热血沸腾的体修们,所贡献出的最后一丝血气与信念。
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一道道奔腾不息的,金色的洪流!
剑身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贯穿神魂的,高亢龙吟!
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光柱,从劫灭帝霄的剑尖,冲天而起!
那只由唐十七帝力与血神大阵本源构筑而成的,遮天蔽日的血色巨手,在那道光柱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甚至没能阻碍它分毫,便被从中间,一分为二,彻底洞穿!
紧接着,无数的裂痕,以那道贯穿的孔洞为中心,疯狂地蔓延至整只巨手。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那只象征着唐十七绝对力量的血色巨手,彻底崩碎,化作了漫天的血色光点,被那道璀璨的光柱,尽数净化,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亮了。
那笼罩着整片时空的血色天幕,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久违的,清冷的星光,从那道口子中洒落,照亮了下方那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光芒缓缓散去。
林白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剑身之上,有亿万星辰在流转,有万千英灵的面孔在其中沉浮咆哮,有无数体修百折不挠的信念在燃烧。
那股威压,竟让唐十七都感到了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心悸!
“这……这不可能……”
唐十七看着那柄剑,看着那个持剑的男人,他脸上的傲慢与从容,终于第一次,被彻底撕碎,荡然无存。
但他依旧强撑着最后的尊严,那张扭曲的脸,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狞笑。
“就算如此,又如何?!”
他死死地盯着林白,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不过区区大乘期!连帝躯都未曾凝聚,神魂也未曾与大道相合!你拿什么来挥动这柄集合了众生之力的剑?!”
“它会把你瞬间吸干!连同你的神魂,你的意志,你的一切,都会被它当成燃料,燃烧殆尽!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白痴。”
林白看着他那色厉内荏的模样,怜悯地,轻轻摇了摇头。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坐井观天,却又自以为看到了整个宇宙的可怜虫。
“你小子……应该不是从‘祭道’境界之后的时间线回来的,对吧?”
祭道?
那是什么?
唐十七的脑中,一片空白。
在他的认知里,大帝,便是此方宇宙的顶点!
是修炼之路的终途!
他耗费了万载光阴,也不过是堪堪触摸到那层门槛的边缘,最终还是靠着燃尽宇宙本源的取巧手段,才得以逆转时空。
祭道……这个词,他闻所未闻!
“看来,你果然不知道。”
林白嘴角的怜悯,愈发浓郁。
“因为只要到了祭道之后,就应该明白,所谓的‘境界’,不过是用来衡量弱者的标尺。而真正的强者,早已超脱其上。”
他缓缓抬起那柄光之长剑,剑尖遥遥指向唐十七。
他的声音,变得平淡,却又带着一种阐述着世间最根本真理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谓天地,不过是一念之间。”
“所谓大道,不过是掌中纹路。”
“你所执着的,你所畏惧的,你那可怜的,关于‘大帝’的认知……”
“在我眼中,不值一提。”
随着林白话音的落下,一股前所未有的,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玄奥气息,从他的身上,轰然爆发!
这片被“血神祭天大阵”封锁的时空,开始剧烈地震动!
但那并非是因为能量的冲击。
而是……法则的更迭!
这片天地的根本规则,正在被一股更上位的,更原始的意志,强行……覆写!
以林白为中心,他脚下的“锁龙阵”,他手中的“光之长剑”,下方所有生者与死者的意志,头顶那片被撕开的星空……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他晋升的资粮!
所有的条件,都已凑齐!
“大帝境界……”
林白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又清晰地响彻了整个天地。
“只要凑齐了条件,不过是……”
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这一刻,仿佛倒映着宇宙生灭,纪元更替。
“眨眼的功夫罢了!”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震耳欲聋的雷鸣。
只有一股无形的,却又浩瀚到足以让这片时空都为之臣服的气息,从林白的体内,冲天而起!
他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与整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他的神魂,在这一刻,仿佛化身成了此方大道的意志本身!
帝躯,于一念之间,重铸而成!
神魂,于一念之间,与道相合!
大帝境界!
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