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三叔公也不好说什么,只道:“算算,这还不到十日,也没多少日子,想来是花用不了多少银子的,有个三五两也就尽够了。
我去给你拿银子,你将银子给那边送过去,人是你爹当初送出去的,如今咱们安稳的将人接回来,别让人拿咱们说嘴。你们姐弟往后一年比一年大,可不能让人在外头乱嚼舌根!”
三五两银子给出去,日后再有什么事,谁也不能再说连山一家心狠。
“哪里能让您出银子。”顾棠干脆说了实话,“我爹对外说没付银子,都是欠着的,这是当日闹分家,生怕那边闹着要去接我奶回来,有意说给他们听的。
我爹知道他们父子心疼银子,一听还欠着客栈的银子,指定不会擅自去接我奶的。事实上,那银子是提前给了好几两,算算,足够这些日子的花用。”
听到实情的三叔公松了一口气:“原是这样…过会子你去那边走一趟,将事情说给他们听,让他们赶紧去接人,别再耽搁了。”
“成,过会子我便过去。”
说清了冯氏的事,三叔公算算时辰,让顾平安去顾郎中家拿药:“你大哥的药估摸该配好了,等会儿你拿上铜子去顾郎中家一趟,将那药取回来熬上。方才我离开时,你大哥的头摸着还是烫人的紧,先前喂的药估摸是作用不大。”
说完,人便起身去了东间,说是拿铜子给顾平安。
顾平安想说不用,他手里还有些铜子,却被顾棠暗中掐了一把,登时闭上了嘴。
待人去了东间,顾棠瞪了他一眼:“这些个小钱,爷要是给了你便拿着,咱们若是一直不花用爷的银子,他老心里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
为啥不是滋味?
顾平安一脸懵,不是很懂。
顾棠不再理他,冲东间那边喊道:“爷!我先去了。”
“唉!路上慢点!”东间里的三叔公回了一声。
掀开门口的帘子,顾棠甩手出了屋。
村尾顾家那边,父子俩深一脚浅一脚的将将到家,两双脚上全是泥。
顾连升没绑腿,裤脚上也沾满了泥,想到事情没办成,如今又污了一身干净的棉裤,心中又憋屈又窝火。
等进了院,他便阴着脸往东厢去,一言不发,完全不理会身后的亲爹。
顾老爷子见儿子这般动怒,不由得心中一酸,可想到家里这几日吃不好穿不好,也能理解儿子的怒火。
回到堂屋东间,篓子里的脏衣裳依旧没人拿去洗,已经堆满了,顾老爷子已无干净的衣裳可换,若是出门,倒是能捡着一些脏污少的衣裳穿,可这让老爷子无法接受。
他早两日便吩咐了清丫头、莲丫头,让她们将这些衣裳洗了,可这俩丫头非说要好生的养一养双手,又说那李氏答应了她们,等她们将手养好,便送她们去享福。
如今俩丫头一心迷住了,家里家外,一点活计都不干,只想着赶紧将手养好,好跟着李氏去享福。
坐了没一会儿,肚子又响了起来,饿意上头,很是难受。
早上是顾天宝煮的糊糊,煮的太稀了,吃了两碗下去,勉强混个水饱,眼下几泡尿出去,肚子里又空了。
顾老爷子一辈子没做过家里的活计,都是冯氏伺候他,衣裳吃食全由冯氏料理,他只管等着享用就行。
如今冯氏不在家,二房一家也过继走了,大房的孙女又不听使唤,没人与他洗衣裳,他自个儿也不愿动手,便尽量不出门,以免无衣裳可穿。
没人与他煮饭,他同样也不愿意动手煮,竟是使唤起顾天宝来,让顾天宝学着煮饭。
煮饭好歹不冷,顾天宝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捏着鼻子干了!
可洗衣裳他就不干了,莫说是洗别人的,就是他自个儿的脏衣裳他也不洗,左右他也不出门,衣裳脏不脏的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摸着肚子,顾老爷子不明白,自个儿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般。
先前他想着,实在不行便花铜子请人来家帮忙做事,可他舍不得动用自个儿手里私藏的银子,便打起冯氏私房的主意来。
他知道自家老伴早些年曾在富贵人家做过伺候人的丫头,且很有手段,捞了不少的银子,只是那些银子一直都攥在老伴手里,他也不知道藏在了何处。
这几日,为了翻找那些银子,他真真是将家里全都翻腾了一遍,就连墙缝间的老鼠洞他都翻了,愣是一个铜子都没找到!
无奈之下,他又将主意打到儿媳魏氏偷拿的那些银子上。
可自家大儿子是个手松的,魏氏这些年捞的银子全被他花用尽了,就连魏氏的嫁妆银子也被他挥霍一空。
最后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接老伴回来,让她将私房拿出来贴补家用,要么动用他自个儿手里的银子。
他手里的银子是用来给儿子读书的,不能随意动用,顾老爷子便选了一,火急火燎的要接老伴回来。
可接人回来要花银子的。
顾老爷子跟儿子在屋里掰着手指算了许久,两个婆子的费用,客栈的住宿费,吃的喝的,还有药钱等,这些算下来要好几两银子!
他们顾家出不起,就是出得起也不该是他们出,当日哪个将人送出去的,哪个便将人接回来!
于是父子俩便在今日寻上了门。
只是结果却是非常的不如人意。
长叹一声,顾老爷子拄着拐杖起身往东厢去,想去寻大儿子说说话,顺便再给清丫头、莲丫头说一声,让她们将自个儿的衣裳洗了。
冷水伤手,那便烧火用热水洗!
到了东厢那边,顾老爷子先去寻顾清、顾莲姐妹,厉声吩咐她们,今儿必须要将衣裳洗了。
顾老爷子发了怒,顾清有所依仗似的,依旧没动弹,只紧抿着双唇,很是不满,但却没有怕意。
顾莲的反应倒是正常了许多,见老爷子发了火,一脸忐忑的站起身,连忙将洗衣的事应了下来。
等老爷子离开,顾清低声骂了一句:“老不死的就知道使唤人!”
骂完,她又瞪向顾莲:“你忘了姑姑与李婶子说的了?不让咱们动手干活计,用李婶子给的香膏每日早晚涂抹双手,等养到明年开唇,咱们这双手便能养的白嫩,到时就能到那程府里当差。”
顾莲低头沉默,双手卷着衣角,她想去又不想去,心里一直左右摇摆,始终下不了决心。
顾清见不得她这窝囊样,起身将她柜子里的香膏全都翻了出来,接着便放进自个儿的柜子里。
“既然你要做活计,那这香膏就不该让你白瞎,正好全给了我,我将身子也好生涂抹一番,待明年开春,我进程府过富贵日子,你就继续留在家里任打任骂、吃不饱穿不暖!”
看着顾清的动作,顾莲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好像不用自个儿做决定了,顾清已经帮她做了决定,没了香膏养手养脸,就她这模样,进不了程府的。
这几日身上背负的东西一下子全都卸掉了,浑身上下轻松急了。
顾莲深深的看了顾清一眼,一言不发的出了屋。
到堂屋东间将老爷子积攒多日的脏衣裳全都抱出来放到盆里,顾莲端起盆,又拿上棒槌,打算去村里的河边洗衣裳。
刚走到院门口,东厢那边的顾天宝便跑了出来,说要跟着一起去。
顾莲没拦他,领着他到山脚下的河塘。
这边的河塘离顾家近,又很少有人过来,顾莲洗衣裳一直都是往这边来。
顾家人的脏衣裳很好洗,没啥油污,都是一些土,或是沾上了糊糊等,见水便掉,再拿棒槌捶打一遍,一件衣裳便算是洗好了。
就是河塘里的水太冻手,冰冷刺骨,没一会儿顾莲的双手便通红的刺痛起来。
一旁的顾天宝将她手里的棒槌抢过来,一言不发的学着顾莲的动作,捶打起衣裳来。
顾莲被他这番动作惊了一下,紧接着便红了眼眶。
顾天宝这段日子瘦了不少,胖脸上都有轮廓了,他洗好一件衣裳后停下动作,忽然道:“二姐,咱不去做丫头子成不成?那丫头子是好做的?那戏文里不都说了,丫头子轻贱,生死都是主家说的算。”
他不明白,大姐二姐不过是在分家哪日去王家喊姑姑、姑父回来帮忙撑腰,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姑姑的妯娌李氏去了什么程家?
真要是想开开眼,去了也就去了,可姐妹俩一去就是两日。
等人回来,竟说要去程府做小丫头子!
他虽然读书不行,但有一件他还是知道的,与人为奴可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美差事,那是生死都在主家手里握着,让你生你便生,让你死你就只能死!
顾莲抿了抿唇,觉得这有些误会,虽然自个儿不想再去程府,但有一说一,那程府对丫头们是十分的大方和善。
“那程府…我跟大姐都去看了,与戏文里说的那些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到最后都会一样的!”顾天宝语气极冲。
顾莲顿了顿,索性将自个儿看到全说给他听:“程府里的丫头们顾清见不得她这窝囊样,起身将她柜子里的香膏全都翻了出来,接着便放进自个儿的柜子里。
“既然你要做活计,那这香膏就不该让你白瞎,正好全给了我,我将身子也好生涂抹一番,待明年开春,我进程府过富贵日子,你就继续留在家里任打任骂、吃不饱穿不暖!”
看着顾清的动作,顾莲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好像不用自个儿做决定了,顾清已经帮她做了决定,没了香膏养手养脸,就她这模样,进不了程府的。
这几日身上背负的东西一下子全都卸掉了,浑身上下轻松急了。
顾莲深深的看了顾清一眼,一言不发的出了屋。
到堂屋东间将老爷子积攒多日的脏衣裳全都抱出来放到盆里,顾莲端起盆,又拿上棒槌,打算去村里的河边洗衣裳。
刚走到院门口,东厢那边的顾天宝便跑了出来,说要跟着一起去。
顾莲没拦他,领着他到山脚下的河塘。
这边的河塘离顾家近,又很少有人过来,顾莲洗衣裳一直都是往这边来。
顾家人的脏衣裳很好洗,没啥油污,都是一些土,或是沾上了糊糊等,见水便掉,再拿棒槌捶打一遍,一件衣裳便算是洗好了。
就是河塘里的水太冻手,冰冷刺骨,没一会儿顾莲的双手便通红的刺痛起来。
一旁的顾天宝将她手里的棒槌抢过来,一言不发的学着顾莲的动作,捶打起衣裳来。
顾莲被他这番动作惊了一下,紧接着便红了眼眶。
顾天宝这段日子瘦了不少,胖脸上都有轮廓了,他洗好一件衣裳后停下动作,忽然道:“二姐,咱不去做丫头子成不成?那丫头子是好做的?那戏文里不都说了,丫头子轻贱,生死都是主家说的算。”
他不明白,大姐二姐不过是在分家哪日去王家喊姑姑、姑父回来帮忙撑腰,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姑姑的妯娌李氏去了什么程家?
真要是想开开眼,去了也就去了,可姐妹俩一去就是两日。
等人回来,竟说要去程府做小丫头子!
他虽然读书不行,但有一件他还是知道的,与人为奴可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美差事,那是生死都在主家手里握着,让你生你便生,让你死你就只能死!
顾莲抿了抿唇,觉得这有些误会,虽然自个儿不想再去程府,但有一说一,那程府对丫头们是十分的大方和善。
“那程府…我跟大姐都去看了,与戏文里说的那些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到最后都会一样的!”顾天宝语气极冲。
顾莲顿了顿,索性将自个儿看到全说给他听:“程府里的丫头顾莲抿了抿唇,觉得这有些误会,虽然自个儿不想再去程府,但有一说一,那程府对丫头们是十分的大方和善。
“那程府…我跟大姐都去看了,与戏文里说的那些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到最后都会一样的!”顾天宝语气极冲。
顾莲顿了顿,索性将自个儿看到全说给他听:“程府里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