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笙被他刚刚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得身体僵了下。
大脑在酒精的麻痹下,思考任何事情都有些迟缓和反应不过来。
她现在头痛欲裂。
从坐在沙发上那刻,她就想躺下去。
但那丝清醒的意识告诉她,这不是在自己家。
不能这样做。
现在听裴绥清洌沉缓的声音,她心里的防御墙瞬间塌陷了一半。
“好。”
她没去看裴绥的眼睛,应下之后,就有些撑不住了,胡乱就往一边躺去。
也没管旁边是什么。
还是裴绥眼疾手快,迅速拿了旁边的抱枕,在她倒下去那刻,精准将其塞到她的头下面。
她昏沉的脑袋,仿若在那刻陷入了云朵之上。
裴绥睨着她紧闭双眼的睡颜,唇角再次不受控制地弯了弯。
是个极浅的弧度。
深邃淡漠的眸光也在此时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似温,似柔。
他也没再耽搁,放下水杯,就去房间拿了件自己的大衣外套,盖在了孟笙身上。
长度刚刚好,能把她的脚盖住。
主要是他家里没有毯子,被子又大,不太方便。
好在这个时候,还有暖气。
他这里没有保姆,只有每个星期过来打扫的家政,所以厨房里的东西,他了如指掌。
直接在手机上选购了几样东西。
配送时间十五分钟左右,不算太迟。
而且,孟笙已经睡着了。
很快,外卖员就送来了他要的东西,他看了眼已经熟睡的人,径直去了厨房。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左右,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和一碗散发着浓郁米香味的瘦肉粥被他端出来。
孟笙胃里的不适应该是又加深了几分,即便是睡着,她也是拧着眉头。
白皙的素手搭在肚子上。
裴绥坐在那,静静看看几分钟,等碗里的醒酒汤渐渐冷却下去了,才唤了她一声。
“起来把醒酒汤喝了。”
孟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一张熟悉冷逸的脸,她还怔了一瞬,才想起自己在他家。
她支着手臂坐起来,睡了这一个小时,并没有让她的头痛和胃里的灼烫缓解下来。
裴绥将醒酒汤送到她唇边,“已经冷下来一些了,喝慢点,小心呛着。”
“嗯,谢谢。”
孟笙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这丝微甜质地的液体滑进胃里,很快就中和了原来的灼烧感。
舒服了很多。
裴绥也没问她味道怎么样,端出来前,他已经尝过味道了。
等她喝得差不多了,便出声问,“晚上吃饭了吗?”
孟笙闻言,微微侧首看他,猝不及防撞进他那双嵌在格外深邃分明的眉骨之下,又宛若淬了夜色的黑曜石般的眸子里。
蓦地,心不受控制地,狠狠“咚”了一声。
荡开巨大的涟漪。
却在不太自然移开目光时,很快恢复了平静,抿唇回“嗯”了一声。
但裴绥没信。
他很清楚,像晚上他们那种饭局,吃饭是不太可能的。
毕竟不会谁真去叫米饭。
顶多吃了几口菜。
他接过她手里的空碗,又将那碗瘦肉粥递给她,“不能这样空着肚子,不然胃会更难受。刚煮出来的,小心烫。”
孟笙睨着他手里的粥,米很浓稠,肉末打得很碎。
看着很清淡,适合养胃。
她接过来,再次道了声谢。
米粒一抿就化,接连几口下去,孟笙只觉得身心都舒缓下去了。
裴绥就这样坐在旁边,静静看着她吃。
即便现在是在酒精的麻痹之下,她其实也能感觉到裴绥对她的关切之意。
很浓烈。
不加任何修饰和遮掩。
她其实很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的异样之情。
但此刻她头痛不说,嘴里还在吃着他刚煮的粥。
总觉得现在问出来了,就好像要落井下石一样。
不合适。
但现在被他盯着,属实有点尴尬。
她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子,不去看他,连余光也没扫过去。
裴绥似乎是看出她这个细节了,也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看了几眼。
顺手回了几条消息。
等她最后一口粥喝完,裴绥便恰当好处地放下手机,把碗接过去了。
问她,“还喝吗?”
孟笙摇摇头。
裴绥也没再说什么,起身把两个碗收起来了。
偌大的屋子里一静,孟笙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沁人心脾的雪松香。
她看了眼盖在自己身上的大衣,神志恍惚地伸手摸了摸大衣的面料。
在裴绥回来后,她又快速收回手,压着那丝头痛,起身道别。
裴绥看着她,也没再挽留,轻轻点了下头,和她并肩走在一。
等到门口,孟笙要换回高跟鞋时,人本来就晕,单脚没站稳。
身体微晃,裴绥忙伸手揽住她的腰。
垂眸说,“就这样穿下去吧。”
“这是欢欢姐的……”
“无妨,一双拖鞋而已,她来我这里的次数也不多,下次来重新再买就好。”
裴绥声音清零零的,“你现在不能穿高跟鞋。”
说罢,弯腰将她的高跟鞋拎起来,按下电梯,“走吧。”
孟笙见状,面露一分尴尬,伸手去接,“我来拿就好。”
裴绥看着她手里的外套和包包,到底是没递过去,节骨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纤细的手腕。
带着缓慢的步子进了电梯。
进了电梯,他也没把手松开。
等到了10楼,站在她家大门前,他才松开手,将高跟鞋放在地上,嘱咐道,“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孟笙轻轻颔首,再次对上他的眸子,“今晚……多谢你了。”
裴绥没接话,只深深看着她。
里面似乎有波涛汹涌的浓烈情绪,又或是如同子夜的湖面,倒映着星月,却不曾激起涟漪。
最后,还是孟笙关上门,才阻隔住这道令她觉得沉重,又招架不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