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省通用机械厂,安全测试车间。
当三口高压锅,都放在了测试台上,底下燃起火焰开始烧起来。
技术员和高工们,都紧张地躲在安全距离外,看着三口高压锅的反应。
记者钱淑珍,也拿出了相机来,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双喜牌的高压锅,十分不稳定。估计再烧个几分钟,就会出现问题了。”
吴总工眼神凝重,让所有人退到安全距离外,他可是看过报道的,这高压锅要是真爆炸了,飞出来的碎片都能够把人给伤到的。
所以,所有人都是躲在很远的位置,前面有小墙阻挡着。
“这双喜牌的高压锅有致命的安全问题,还卖这么贵的价格。难怪经营不下去,但凡知道高压锅缺点的人家,谁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
孙厂长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测试台那边,只见三口锅的水都已经烧开,开始往外疯狂的喷着蒸气。
但是很明显,双喜牌的高压锅已经有些不稳定了,甚至连锅身都开始有些颤抖起来了。
“快!大家再往后躲躲,小心,高压锅要爆了。”
见状,吴总工也是赶紧让众人再往后退一退。
“有这么夸张么?吴总工,我们都已经躲到这么远的地方了。”
“就是呀!不就是一口锅么?又不是真的手榴弹。”
“吴总工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一个高压锅,真能炸到这里,就真比手榴弹还厉害了。”
……
然而,这些人话音刚落。
砰的一声!
巨响!
然后众人便看到高压锅的碎片,咔咔砸到了面前阻挡的墙上,甚至在墙上都砸出了一道道的小坑。
哗啦一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
被这高压锅的爆炸威力有些吓到了。
谁也没有想到,小小的一个高压锅,在承受不住压力爆炸之后,竟然有如此的破坏力。
但凡他们距离再近一点,或者面前没有这堵矮墙作为安全防护的话。
那崩出来的高压锅碎片,肯定是要伤到几个人的。
这一下!
刚刚小看爆炸威力的那些高工和技术员们,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话都说不出来了。
“啧啧!这样的高压锅,难怪没有大规模在百货商店和供销社里卖了。
别说普通人压根没这么多钱买,就算是真有钱,也不敢买这么一个危险的家伙回去呀!
这要是在狭小的厨房里,真的爆炸了。厨房里的人,绝对无一幸免。”
孙厂长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他都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厂生产出这样会爆炸的高压锅,恐怕他连一天安心的觉都没有了。
天天都得提心吊胆,连电话响了都不敢听的那种,因为生怕一接电话就是一起严重的事故。
“太可怕了!林火旺,你发明的高压锅,如果真的可以避免这样的爆炸事故。
那绝对是功德一件了,也可以将高压锅给普及下去了。”
钱淑珍也瞪大了眼睛,然后立马想到,自己家的杂物房里,好像就有一口这样的高压锅。
自己家就用过一两次,然后便被妈妈给彻底藏起来,不敢用了。
“大家都看到了吧?这传统的双喜牌高压锅,只要烧的时间过长,或者是零部件出现一些问题,就非常不稳定,极其容易引发爆炸事故。
这样的事故,都比我们工厂的一些机械事故,要严重得多。
你们想想看,若是你的母亲或妻子,正在厨房用高压锅煮东西的时候,突然砰一下爆炸开来,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吴总工也总结说道,“现在就看看,我们刚刚按照林火旺同志设计的改进原理,制作出来的高压锅,表现得怎么样。”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朝着还正在火上烧的两个高压锅看去。
只见这两口刚刚由高工们手搓出来的高压锅,此时的表现依旧十分稳定,泄气阀上正在嗤嗤冒着热气,但是锅体却没有一丝的倾斜和晃动。
为了测试这一次的高压锅,刚刚孙厂长还特地让人,从厂里的厨房里拿来了三个大猪肘子。
刚刚爆炸的那个双喜牌高压锅,里面的猪肘子碎片,都已经炸得到处都是。
可是,厂里做出来的两口高压锅,现在却是开始嗤嗤地往外冒着香气。
直到又烧了十几分钟,两口高压锅的表现依旧非常稳定,没有丝毫要爆炸的迹象。
吴总工一脸狂喜地上前,将火给关了,然后打开泄压阀,两口高压锅便以更快的速度,开始泄掉锅内的压力。
直到两分钟之后,压力泄完,,吴总工迫不及待地将两口高压锅都给打开。
哗啦一下!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顿时闻到了肉香四溢。
两口锅里的猪肘子,都已经被炖得非常烂,那股子肉香飘散开来,顿时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
“成功了!成功了!厂长,我们厂的高压锅成了,你看看,这里面的三道安全防护措施,都起到了作用。
几乎是百分百防止了爆炸事故,有了它们,高压锅是绝对不会失控爆炸的。”
吴总工拿着锅盖,指着上面的几道措施机关,对孙厂长兴奋地叫道。
“好啊!太棒了。有了这口高压锅作为我们厂的主打产品,我们厂就能被彻底盘活过来了。
再也不用怕订单不够,再也不用怕产品没有销路了。”
孙厂长也乐得跟个孩子似的,然后立刻激动地握住了一旁林火旺的手,感激道:“林火旺同志,谢谢你!真的是太谢谢你。你真的是给我们厂送来了一只能下金蛋的鸡,我代表吉省通用机械厂的五千多名工人,感谢你的救厂之恩呀!
不瞒你说,之前我们厂的产品,都已经过时了。
除了统购统销的一些订单,基本上很难再拿到别的订单了。
这几年都靠着省政府那边给的财政支持,才勉强能够将工人们的工资和福利待遇支持着了。
今年省政府也给我们厂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还不能够想办法自给自足,就要考虑关停或者是合并我们厂了。”
说到这里,孙厂长也是有些汗颜地说道:“我们厂是真的困难呀!所以刚刚很……很不好意思,连顿好饭都不敢留你们吃。
但是现在,有了这不会爆炸的高压锅,我们厂有救了。
一会我就吩咐食堂,把仓库里的肉,都可劲的造,今天给五千多名工人都开开荤。
林火旺同志,你们也留下来,好好吃吃我们吉省通用机械厂的伙食。
之前说我们的食堂出了名的难吃,那是厨子没敢放油放肉,当然不好吃了。
其实,我们厂的厨子手艺好着呢!唉!就是食堂的预算有限……”
孙厂长这一阵汗颜之后,又对林火旺郑重承诺道:“林火旺同志,你且放心。有了这高压锅的设计方案,我们厂这回可真是赚大了。
你们白山县要的那些零部件什么的,我们全包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就多谢孙厂长了,我再给你一个建议,现在就可以将这两口样品高压锅,一口送到京城的商务部去,让他们帮忙联系是否有外商看得上且需要的。
另一口就送到全国供销总社去,让他们好好测试和使用一下。
只要将这两条销路都给打通,咱吉省通用机械厂的高压锅,你就可劲造,干冒烟了造,都还是供不应求的。”
达成此行的目的,林火旺又笑着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要求道:“另外,孙厂长,我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我们吉省通用机械厂后面产能上去以后,可以捐一千口高压锅,给我们守卫在高海拔地区哨所的战士们。”
“嗯?捐高压锅给这些边疆哨所,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林火旺同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孙厂长有些没太懂,为什么要专门挑这些边疆哨所来捐。
但是一旁的吴总工却是立马明白了过来,给孙厂长解释说道:“厂长,是这样的。林火旺同志说的边疆哨所,都在高海拔的地区,比如说藏南地区,喜马拉雅山脉的那些哨所,普遍的海拔都在四五千米以上。
在这些哨所里,海拔高气压就低,用普通的锅煮东西的话,水的沸点就达不到一百度,有的地方甚至只有七八十度。
这样的水温,是根本煮不熟米饭的。那里的战士们经常就只能吃夹生饭,包括各种菜和肉,也很难煮熟煮透。
但是如果有了我们这一款高压锅的话,战士们的吃饭问题,就能彻底解决了。
高压锅不仅是可以加快食物的烹煮,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在海拔多高的地方,大气压强都影响不到锅体内的气压。
所以,可以很轻松地将锅内的水加热到一百三十度以上,不管是煮肉还是煮饭,都轻而易举。”
“原来是这样啊!那必须捐,一千口高压锅太少了。我们要捐就捐五千口高压锅。
按照刚刚我们核算的成本,一口高压锅,充其量就是不到十块钱的物料成本而已。
五千口高压锅,才五万块罢了。为了我们战士们能吃上一口热乎的米饭,这点钱算什么,我们多出口一些高压锅,就立马赚回来了。”
这一刻,被几乎所有吉省大厂领导们笑称为最铁的铁公鸡的孙厂长,真的是大方得不像样了。
是的啊!
作为一厂的厂长,他不吝啬一点,吉省通用机械厂早就已经垮了。
但一旦厂子有了出路,只要是该花钱的地方,他是一点都不吝啬的,比任何人都更加大方。
“太好了!孙厂长,那我就替千千万万边防哨所的战士们,谢谢你捐赠的高压锅了。”
林火旺也十分感激地和孙厂长握了握手,上辈子在特种训练营的时候,林火旺就听一些从边防哨所过来的战友们说过这问题。
所以,当初他的小电子厂出厂的第一批稳定的高压锅,其中的大部分,都被他捐赠到了边防哨所去了。
这一次,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可能,看看孙厂长愿不愿意捐。
倒是没想到,一向被称作铁公鸡的孙厂长,会如此慷慨的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记者钱淑珍,这时也才理解了,之前林火旺听说孙厂长是铁公鸡时,反而觉得这事有谱的前瞻了。
因为,孙厂长的铁公鸡,是对公家负责,对厂里工人们负责的表现。
这样一名尽职尽责的厂长,自然会抓住一切可以让厂子起死回生的机会,定会十分重视林火旺提出的新型高压锅。
傍晚,整个吉省通用机械厂里可以说是一片欢腾,偌大的食堂里,飘散的全都是肉香。
工人们也都听说了,厂里找到了一个王牌的产品来生产,以后的日子绝对会越来越好过。
顿时,大家的干劲和热情一下就上去。
小食堂里,林火旺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孙厂长却是大快朵颐,笑着说道:“林火旺同志,钱记者,你们吃呀!尽管吃。你要的那些一千口压水井的零部件,我们厂保证三天的时间,就全给你打造好。
到时候用我们厂的卡车,给你直接送到白山县去……”
是的!
一千口压水井所需要的零部件,听起来很多,但对于吉省通用机械厂这样五千多工人,几十个锻造车间的大厂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钱淑珍也赶紧在一旁,用小本本记了下来。
同时,她看向林火旺的眼神,也闪着高度赞赏的光芒。
她是真没想到,看似完全不可能的白嫖压水井的任务,真被林火旺给完成了,还是向最铁公鸡的孙厂长要来的。
这个男人,身上真的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魔力。
似乎,他永远都那么的自信、聪慧、天才与有魄力。
……
而另一边,大上海。
这两天因为父亲柳国鹏归来,柳茹梦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但是,一旦夜深了,她的心里却又变得空落落的。
只不过,她不是为自己感到哀叹,而是为了千里之外的林火旺所担心。
“欸!也不知道阿旺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我在,阿旺……阿旺一定难受得紧吧!”
“家里还有那么多的虎骨酒和虎血,阿旺可别再喝了。喝了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
“依阿旺的性格,哪怕我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恐怕他……也不会再找的,这可怎么办啊!”
……
柳茹梦又想起那一封被自己误夹带回上海的信,心中又是懊悔不已。
“都怪我!怎么就把小雪姐姐写给阿旺的信给带来了。不然的话,阿旺看到小雪姐姐的信和照片,他们俩说不定可以发展一下关系。
小雪姐姐这么漂亮,又是话剧团的演员,虽然说比阿旺大一些,但……他们俩还是很般配的。
关键是,小雪姐姐本身就对阿旺很是仰慕。要不,我再将小雪姐姐写给阿旺的信,寄回去给阿旺?”
睡不着,柳茹梦又将龚雪写给阿旺的信给翻了出来。
反复看了看,却又皱起了眉头来,暗道:“小雪姐姐将对阿旺的爱慕,写得如此直白。反而不好,毕竟阿旺现在心里还是我,她写得这么直接,阿旺肯定为了避免她深陷,要么不回信,要么会非常干净利落的回信,劝说她不要沉迷于他……”
想到这里,柳茹梦又摇了摇头。
她很了解林火旺,知道这封信哪怕寄回去给他,也绝不可能牵起龚雪和他之间的红线。
然而就在这时,柳茹梦看到母亲还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便叫唤了一声道:“姆妈!你怎么还不睡觉?工作上的事,不要太劳累了。”
“没事!梦梦,你先睡。姆妈还得改一些俄语翻译的文本。我们翻译局里的一些年轻同事,经验还是太缺乏了。
翻译讲究的是信达雅,本质是一定要在内容和语气上都尽可能忠实于原意的。
有时候,看起来差不多意思的一句话,翻译过来的语气和用词稍微有点出入,其实表达的情绪和内容就会完全变样的。
我得好好给他们把把关的,不然这些文件再传上去以后出了问题,可是要闹笑话的。”
“原来是这样……”
柳茹梦点点头,可是突然脑海当中就是灵光一闪,母亲的这一番话,虽然是随口说着工作上翻译的问题。
却是一言惊醒了梦中人,给了柳茹梦一个大大的启发。
她再次靠在床头,展开龚雪写给林火旺的那封信,小心脏噗嗵噗嗵的狂跳了起来。
心中一个非常大胆无比的念头,油然而生。
“要不……我仿造小雪姐姐的笔迹,按照她这封信的大概意思,给阿旺写一封信。但不会这么明显表露出爱慕的心思。
尤其是,利用阿旺比较有同情心,善于关心帮助他人的品格,把小雪姐姐的身世和处境写惨一点,引发阿旺的关注和帮助,先帮小雪姐姐和阿旺成为笔友……”
这个念头一旦兴起,柳茹梦便再也按捺不住。
反正自己已经确诊,再也不可能怀孕了,又怕阿旺为了自己,一直拖着,甚至终身不娶,柳茹梦便决定不如就干脆给小雪姐姐和阿旺做一次红娘。
把他们俩撮合在一起的话,至少自己是很放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