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们个个面露焦急,但面对哭泣不止的婴儿,她们显然束手无策。
他并没有看到自己心中期盼的那个人影。
蒋知煦没有回来,这一点让他既失望又安心。
他不知道如果蒋知煦真的出现在这里,他会如何面对她。
“公子!”
佩兰紧跟着跑上来,看见了站在门口呆住不动的蒋安屿的身影。
他迅速靠近,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目光扫过房间里每个角落,直到确认蒋知煦没有回来后,那紧绷的肩膀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蒋安屿的紧张感随着这个认知逐渐消失,他感到一阵莫名的释然。
眼睑低垂,投下了一片阴影,紫色的官袍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
他在黑暗中独自站立,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思绪。
佩兰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觉得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公子……”
蒋安屿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孩子,是谁带回来的?”
佩兰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紧张,“回公子,是大老爷和二老爷。今天他们去了郭府,把小公子接了回来,还——”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说,“还给蒋知煦姑娘下了休书。”
蒋安屿捏着门框的手一下子收紧了,指节因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他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与愤怒,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心中燃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屋里孩子还在大哭,那稚嫩的哭泣声刺痛了每个人的心。
几个奶娘轮番安慰,轻拍孩子的背部,哼唱着摇篮曲,可怎么也哄不好。
无奈之下,她们只能无助地看着蒋安屿,硬着头皮说道:
“蒋大人,孩子可能这几天一直在母亲身边,习惯了她的气息,如今突然分开,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
蒋安屿紧握的手渐渐松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心上一样艰难,像是在走过一段漫长的荆棘之路。
最终,他从奶娘手里接过那个小小的、颤抖着的孩子,低头望着孩子哭得通红的小脸。
他在心里默默问这个孩子,你知道自己没母亲了吗?
那是不是爹爹也应该为失去了妻子而感到难过呢?
只是小孩子还能大声哭闹,用眼泪来宣泄心里的委屈,而他却只能紧紧抱着这个小家伙,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蒋安屿怀抱着孩子,很久才艰难地开口:“乖啊,别哭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几乎是在乞求,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又像是对孩子许下了一个承诺。
似乎听懂了这话,小孩渐渐止住了哭泣,随即睁着那对晶莹如水的大眼睛,静静地望着蒋安屿。
那双纯净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与掩饰,直抵人心最柔软的部分,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与感动。
“呀,呀。”
他伸出小小的手,试着去抓蒋安屿垂在胸前的长发。
那双小手软绵绵的,温暖而有力,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也仿佛在这瞬间,让蒋安屿心中的坚冰融化了一些。
蒋安屿微微侧了一下头,让自己的视线从孩子的脸上移开,静静地任由孩子的手揪住他的头发。
那小小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一缕发丝,仿佛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玩具。
三个月大的婴儿力气已经不小了,尤其是在他兴奋或好奇的时候。
这次,孩子似乎对这缕发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用力一扯,蒋安屿感到头皮上一阵剧痛袭来。
尽管这样,他还是没有阻止孩子的动作,只是目光仍旧温柔地定格在孩子身上,仿佛在这个孩子的眼神中,他能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蒋知煦的影子。
自从团团被带走的那个夜晚之后,蒋知煦便陷入了一种持续高烧的状态之中。
一开始时,星茗和悯枝等人都以为是因为失了心爱的孩子而过于悲伤,使得蒋知煦睡过了头,就没有打扰她,想要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但直到第二天快要正午时分,她们才发现事情不对劲,急忙推门进去查看,才发现此时的蒋知煦烧得几乎神志不清,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虚弱无力。
消息传到府内后,整个郭府顿时忙碌起来,大家都忙作一团,试图为蒋知煦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法。
秀妍用凉湿的毛巾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额头和身体其他部位,希望能帮助她降降温。而在外面,郭夫人则含着眼泪,一边祈祷着女儿快点好起来,一边努力地熬制着药汤。
刚从书院归来的凌云,得知妹妹病情严重的消息后立刻带上一位大夫匆匆进了房间,准备对她进行治疗。
在这段时间里,即使是最开始劝说蒋知煦为了孩子安全回到家中安顿下来的郭夫人,在煮药的同时也会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诅咒着蒋家人,心中充满了对他们的愤怒与仇恨。
然而这一切对于病榻上的蒋知煦来说,却完全不知道。
躺在那里,她只觉得全身上下犹如被火焰炙烤一般难受,甚至连带着意识也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这种状态下,脑海中仿佛再次浮现出了十五岁那一年的画面,那时距离她的及笄礼仅有短短五天之遥。
但在那个风雨交加、雷电轰鸣不止的夜晚里,一切美好都化作了灰烬。
身后压制着自己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让人感觉无比沉重与恐惧。
他粗暴地将她的胳膊按在假山上,并且还要强行与她十指紧扣在一起。
随后,对方冰冷的嘴唇贴上了她的颈间,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感。
蒋知煦听到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声音问:“你宁可和他逃跑,也不愿留下来?”
蒋知煦摇摇头,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无力为自己辩解:“什么私奔,我没有,我不知道……哥哥,我好疼,放开我……”
身后的男人咬得更狠了:“你觉得疼?蒋知煦,你会比我更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