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使人上进。
翌日天蒙蒙亮,唐昭便已洗漱妥当,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如东县。
如东县县令收到消息,连忙带人候在县城门口,踮着脚尖翘首以盼,直至太阳顶到头顶,一队人马才奔腾而至。
如东县县令快步上前,撩起袍子单膝跪地,“下官如东县县令汪远恭迎指挥使大人!”
唐昭翻身下马,“汪大人请起。”
“谢大人”,汪远站起身,“下官已经在安远楼备下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
“吃饭就不必了”,唐昭摆手,“公务要紧。”
汪远道,“下官按照大人吩咐,划出掘港场、丰利场两片土地供大人使用。”
“工人可招好了?”
“八千工人皆已就位。”
唐昭满意点头。
掘港场上,五千工人正坐在地上三三两两闲聊,忽见自家县老爷亦步亦趋跟在一名身穿大红官服、丑出天迹的女子身后,纷纷站起身来行礼。
唐昭看着一个个还没她高的南方男人,分外想念西北五大三粗的汉子们。
就这样的身板,她都不忍心压榨他们。
唐昭深深叹口气。
里正心里一紧,祈求的目光连忙看向县老爷。
汪远为治下子民说好话,“大人,您别看他们一个个骨瘦如柴弱不禁风,实则很有几把子力气,什么体力活都能干!”
唐昭看了眼工人们脸上紧张的神色,挤出一丝笑容,“本官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担忧人手不足。”
五千人还人手不足?汪远心里诧异,但旋即被喜悦所替代。
人手不足就意味着要多招人,多招人就意味着他治下更多的百姓多了一条生计!
汪远试探问,“大人觉得,再招多少人合适?”
唐昭瞅瞅面黄肌瘦的如东县百姓,掐着手指估算,“再招五千人吧。”
“是!”汪远冲身后县尉、主簿一颔首,两人立即会意,一路小跑回县里招人。
作为第一个苏州盐场,唐昭亲自指挥工人们开挖蒸发池、结晶池,半个月后,七级蒸发池和三级结晶池顺利完工。
唐昭选了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正式开始晒盐。
第一级蒸发池的工人借助海水涨潮时的力量将海水引入蒸发池,烈日下,蒸发池海水的水分迅速蒸发,经过七级盐池逐级蒸发后,蒸发池中的海水达到标准浓度。
工人们合力推开第七级蒸发池与结晶池之间的铁板,在烈日阳光的照射下,结晶池内不断有盐分析出。
工人们将结晶池中的盐铲出,放进第二级、第三级结晶池中重复搅拌,析出粗盐。
将粗盐铲进麻袋里运进工厂,工厂里,数十架巨大的铁锅里盛着煮沸的热水,将粗盐倒进热水中,加入早已准备好的草木灰与洗干净的海藻,不停地搅拌,然后将生成的杂质与海藻过滤出去,待水全部蒸发后,锅里便剩下细盐。
武乙二催促,“还愣着干嘛,将盐铲出来啊!”
工人连忙拿出铁铲,小心翼翼将细盐铲到一旁的麻袋里,待装满一袋后,捆绑结实扛去仓库储好。
武乙二则盛了一小碗细盐,拿到海边给唐昭品尝。
唐昭拿筷子蘸了一点盐正要送入嘴中,汪远急忙阻拦,“大人,这海水晒的盐吃不得!”
唐昭侧头望去。
汪远解释,“海盐有毒,吃完后可让人腹泻不止。”
唐昭脸色淡淡,“本官之前晒盐时汪大人怎么不说?”
汪远尴尬一笑,他虽然一开始不知道唐昭要干什么,但后来看的久了,也琢磨出了门道,本想早早告诉唐昭此法不通,但顾及着那每天一百文的工钱,汪远便没有吱声,想着百姓能挣一天是一天。
但现在要是再不出声,唐昭吃了海盐中了毒,别说为百姓谋求生计,他的脑袋和头顶的乌纱帽在不在都是未知数。
汪远说完涨红了脸。
唐昭好笑,果然,再老实的人都有自己的小精明。
“汪大人放心,这盐无毒,或者说本官已经将盐中的毒给去掉了。”
汪远瞬间抬头,“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不信汪大人尝尝,此盐味道是否不同?”
汪远迫不及待拿起筷子蘸了点盐送入嘴中,惊奇地发现没有苦涩味,只有纯纯的咸味。
他眼光大亮,“大人真乃神人也!”
唐昭毫不谦虚地应下汪远的夸赞。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汪大人了,本官还有其他事要办”,唐昭道,“汪大人记住,七月十二,苏州各府、县衙门统一开售细盐。”
“下官领命!”
唐昭快马加鞭回了苏州府,顾辞与朝晖朝仪赶在七月十一的晚上匆匆回到盐运使司,汇报赣榆县、响水县、滨海县盐场的修建进程。
“响水县的盐场已按照图纸修建妥当,盐场也已经投入试用,确定产出的盐符合标准”,顾辞灌下一大碗茶,缓了口气道,“产出的盐已经叫大夫看过,确定没有毒性。”
朝晖接着道,“属下已经派人将赣榆县盐场产出的盐送往临近的府、县,确保辖区下每家每户最少能买三斤盐。”
朝仪低着头道,“属下有愧,滨海县县令以巡守治下农田为由,对盐运使司下达的政令置若罔闻,属下去滨海县现招的工人,盐场尚未建成。”
唐昭问,“可留人盯着了?”
朝仪点头,“属下留顾一在盐场盯着。”
顾辞皱眉,“可要调其他三县的盐供应滨海县附近府、县?”
“不必”,唐昭道,“我早有应对之策。”
滨海县,县衙后堂。
县令朱兵正欲与新纳的小妾歇息,就听一阵拍门声响,“大人,大人不好了!”
朱兵怒气冲冲冲门外大喊,“何事惊慌?”
“大人,您快去县衙吧”,主簿在门外扯着嗓子道,“盐司指挥使派人来了!”
什么?
朱兵一把丢开痴缠的小妾,顾不得整理衣衫,匆忙穿上鞋子便跑去开门,边往县衙走边道,“盐司指挥使的人?你确定?”
“确定”,主簿跟在他身后,“那人手中有盐司指挥使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