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等候在岸边盐运使司官员待唐昭下了船,齐齐拱手行礼,“参见盐司指挥使大人!”
“诸位免礼”,唐昭抬手,“本官此行的目的想必诸位都已知晓,希望诸位与本官同心协力,将差事办好。”
“臣等定以大人马首是瞻!”
唐昭满意了,不管盐运使司的官员私底下如何,面上还是很尊敬她的。
盐运使司衙门坐落于苏州府最繁华的街道观前街,占地面积足有上百亩,门口两只巨大的石麒麟威严肃穆,每五步便有一名士兵站岗,每一柱香便有一支巡逻队经过,端的是守卫森严。
唐昭一路穿过假山花廊,绕过亭台楼阁,走了小半柱香终于到了盐司指挥使的办公房。
门口值守的士兵揭开竹帘,一股凉气迎面而来,让被烈日烤炙的闷热蔫萎唐昭顿时精神一震。
宽敞明亮的办公房里摆满了冰盆,将屋内的温度瞬间降低到体感适宜温度,明媚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户一泻而下,照射在薄如蝉翼的窗纱上。
就算是七八月的碧丹院,也没一口气摆这么多冰盆,唐昭啧啧称叹,还是苏州的官员会享受,会花钱。
“大人一路奔波劳累,吃碗冰酥酪解解乏吧。”
盐运使司主事杨千一拍手,两名小厮手脚麻利呈上冰酥酪。
唐昭低头一看,天青色瓷碗里,乳白色如油脂般光滑的半凝固牛奶,混合着晶莹剔透的碎冰块,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干果碎,数朵含苞待放的花蕊点缀其上,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唐昭端起瓷碗舀了一勺送入嘴中,冰酥酪口感细腻软滑,清凉微甜,还带有一丝儿酒香。
竟是比宫中御膳房做的还要好吃。
一碗冰酥酪下肚,唐昭神清气爽,“杨大人,咱们吃饱喝足了,该干正事了。”
“大人说的是”,杨千赶忙放下还剩一半的冰酥酪,“不知大人要从那部分开始着手?”
唐昭想了想道,“盐。”
杨千一滞,正常新官上任,不是都应该先查账吗?
“杨大人有疑问?”
“没有没有,下官这就命人将盐送来。”
“不必”,唐昭站起身,“本官亲自去盐库看!”
杨千走在前面带路,唐昭一路朝后院而去。
盐库门口,负责看守盐库的官员正在闲聊。
“哎,你们说这新来的盐司指挥使是什么来路?”
“管他呢!反正肯定待不了多久。”
“听说这个新任的盐司指挥使是个女人,女人当官真是千古奇闻啊!”
“嘁!奇闻又如何?再厉害也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咱们盐运使司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还糊弄不了她?”
唐昭脚步一顿。
杨千眼前一黑,张口就要呵斥,被顾辞眼疾手快捂住嘴。
“主事大人们已经设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这指挥使一头扎进去,待到指挥使泥足深陷的时候,再伸手拉她一把。”
“她要识相,自然会对盐运使司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不识相,主事大人们就痛打落水狗,不仅让她滚回京城,还要让她乌纱难保!”
唐昭瞟了一眼杨千。
杨千惊恐摇头。
其中一个官员还有些忧心,“指挥使背靠陛下,万一她要鱼死网破。。。”
“怕什么,主事大人们兜不住,还有江南这些世家豪强们,别说一个小小指挥使,就是陛下”
“咳!”唐昭重重一咳。
说她还能当没听见,但要是说陛下,那就不好再装听不见了。
三名盐库官员回头,在看清唐昭身上的官服与杨千难看的脸色霎时白脸,噗通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顾辞松开手。
杨千顾忌唐昭在场,按耐住上前踹死这三个狗东西的念头,跪下辩白道,“大人明察,下官等为官多年,一直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从不敢有半分逾矩。”
“至于糊弄上官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更是想都不敢想!”杨千恶狠狠瞪向吓得脸色惨白的三人,“说,你们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竟然如此污蔑本官!”
三名官员泣涕横流,“刚才都是下官们口无遮拦胡说八道,盐运使司上下忠心耿耿,不敢行半点违逆之举。”
唐昭定定瞅了他们一会儿,噗嗤一笑,“都起来,都起来!”
杨千四人不知道唐昭这是闹的哪一出,根本不敢动。
“本官知道,盐运使司公务繁忙,大家压力都挺大的,工作之余难免会聚在一起说说闲话。”
唐昭笑着撇了眼三个盐库官员,“当然,夸大其事、编造猜测、人云亦云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就是二三闲话,本官虽是女子,但非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不会将各位的话放在心上。”
杨千惊疑不定,三名盐库官员喜极而泣。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该论及陛下,若是再有下一次,本官定不轻饶你们!”
三名盐库官员连连保证,“下官定谨遵大人教诲,绝不再犯!”
“那就起来吧!”唐昭绕过他们,走到盐库大门前,“开门,本官要查盐。”
负责掌管盐库钥匙的官员跌跌撞撞上前,抖着手将锁打开,另两名官员赶忙上前推开盐库大门,“大人请进。”
唐昭抬脚迈进,随手指了一个麻袋,“打开。”
两个盐库官员合力将那麻袋抬出,解开绑缚麻袋的麻绳,撑开袋子。
唐昭伸手拿了一块盐疙瘩。
“怎么也不碾碎?”
“回大人,这盐库是战时军用盐库,非战时不可动用,江南一向安稳,没有动用此盐库的机会,因此这盐便没有碾碎。”
碾碎也需要人力,需要人力便需要雇人,雇人便需要花钱。
钱这种好东西,该花花,该省省。
唐昭用力一掰,没掰动,便递给顾辞。
顾辞手腕轻轻一动,硬如岩石的盐块便裂开。
唐昭怂恿,“尝尝。”
顾辞用手指蘸了点掉在手心的盐粒送入嘴中品尝,咸度低不说,还有一股浓烈的苦味。
吃惯了昭昭晒出的细盐,再吃这盐块当真是难以下咽。
唐昭期待问,“如何?”
顾辞实事求是,“难吃。”
唐昭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