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不看她,只一味地甩她的手。
“那我真走了?”阿霜作势要走,刚走出一两步,就被迫停下脚步,因为程宁抱了上来。
程宁咬牙切齿:“你真是……害死我了。”
“对不起,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阿霜诚恳地道歉,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害了程宁。
举报戏班,她是有苦衷的,大家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她唯一对不起这些人的地方,只有她的不告而别。
安抚了程宁后,阿霜将她拉到一边的馆子里,点了菜后,阿霜先开口,与程宁叙起旧来。
她从程宁的话中得知,她走了之后,顾月走了,梁姨回老家养老了,而程宁去了县里的面包厂,当上了组长。
高考重启后,程宁也报名了。
阿霜走了之后,程宁一直记着阿霜的话,从未中断过学习,虽然那时高考还遥遥无期,但知识的好处她已经享受到了。
县里的企业不多,面包厂算是很体面的工作了,她进去后,一开始在车间劳动。
她的文化程度在那儿算是高的,兼之有文艺方面的特长,又陆续写了几篇小报,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重视,从生产岗被提拔到管理岗。
大家都走了,戏班解散了。
阿霜听完,眼里已有了泪,再怎么说,她也在戏班待过许多年,如今戏班分崩离析,她怎么会不感到伤感。
“程宁,你会不会怪我?”
程宁说:“阿霜,我们怎么会怪你呢?”
“你何苦躲着我?”
为什么要躲着她?
阿霜不知道怎么回答程宁的话。
她沉默了一会,想问顾月去哪里了,但最终也没开口。
她只生硬地转移话题:“等高考结束了,你要报哪里?”
“还没考完,报考的章程也没出来,要等考完之后,仔细地算一算。”
她手上本来就有不少钱,四月高考的通知一发,她就向厂里请了假,脱产准备考试,领导倒也体谅,批准了她的申请,让她把要写的材料带回家里,不必到厂里坐班。
她的准备较为充足,料想成绩应该不错,不过到底没有考完,不能妄下定论。
她问:“你呢?”
她清楚阿霜的实力,无论她想上哪一所大学,都能上。
阿霜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程宁轻笑一声,阿霜想去的,定然是最好的那几所,她不肯说,还在躲她,怕她也跟去吗?
她这样避之不及,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顾月吧。
她当初要救戏班,就把错处都垒在顾月一个人身上,那是她的师傅,也是她的情人。
过后她又抛弃了顾月,跟别人在一起了
如果顾月安安静静地接受了,依阿霜这没心没肺的性子,恐怕一辈子想不起他。
可顾月没有接受,他自杀了,阿霜对他有所亏欠,永远无法忘记他了。
她欠顾月的太多,早就还不起了,顾月也不会接受她的补偿,所以她干脆就不见他。
她不想见到顾月,也不想见到与之相关的她们。
或者说,见到她们,她就会想起戏班,想起顾月。
“没事的,阿霜,你不想说,那是你的自由。”
“我只想问,那天站在你身边那个人,是谁?”
这个问题阿霜倒是回答得果断:“安澜,我的未婚夫。”
程宁的目光暗了些:“果然。”
这时,菜上来了,直到吃完,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开口
等吃完了,程宁起身:“阿霜,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秦川县很小,却也很大,因为只要另一个不想见到你,你就一辈子都见不到她。
她期待地看着阿霜,期望阿霜能给她留下一些东西——比如她的居住地址,或者联系方式。
或者定期约在哪里见一见也行。
阿霜只道:“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会遇见的。”
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只说看缘分之类的话,那就是委婉的拒绝。
若是有缘遇见,还能坐下来聊一聊,若是命中注定没有缘分,也不必强求。
阿霜笃定,她的人生,不会和程宁发生太多交集,交接过密,不如相忘于江湖。
遇见故人,容易让她重新陷入旧梦中,可人是要往前走的,向前看,不必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