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一小时后。
拍卖品,只有一件。
正是那幅唐宛如母亲的肖像画。
“她还真是不死心。”唐宛如蹙了蹙眉。
“她不是不死心,她是怕了。”叶远将那张邀请函随手丢在桌上,一针见血地指出,“她所有的计谋,都建立在你能被她引导情绪的基础上。但你没有,所以她急了,只能用这种最直接,也最愚蠢的方式,逼你入局。”
“那我们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叶远站起身,伸手为唐宛如理了理裙摆,笑道,“有人上赶着给我们送东西,不要白不要。”
一小时后。
日内瓦苏富比拍卖行,一场小型的、未对外界公开的私人拍卖会。
现场只坐了寥寥十几个人,但每一个,都是欧洲最顶级的收藏家和财阀代表。
当叶远牵着身穿“拂晓之心”的唐宛如走进来的那一刻,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件梦幻般的礼服所吸引。
“天呐……那是……安东尼奥大师的‘拂晓之心’?它真的被做出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法国老侯爵,失声惊呼,手里的单片眼镜都差点掉下来。
叶远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直接带着唐宛如,坐到了第一排正中预留好的位置上。
拍卖会很快开始。
那幅唐夫人年轻时的肖像画,被郑重地呈了上来。
“《艾米丽的微笑》,起拍价,一百万欧元。”拍卖师的声音沉稳响起。
艾米丽,是唐宛如母亲的英文名。
唐宛如的心,还是被轻轻刺了一下。
“五百万欧元。”一个坐在后排,戴着墨镜的男人举起了牌子。
“一千万。”叶远连牌子都懒得举,只是淡淡报出一个数字。
全场哗然。
为了一幅名不见经传的小画,直接翻倍叫到一千万欧元?这是哪个不懂规矩的暴发户?
“一千一百万。”后排的男人紧跟不舍。
“五千万。”叶远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现场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不是一场正常的拍卖。这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后排的男人沉默了。显然,五千万欧元,已经超出了他的授权。
“五千万欧元一次,五千万欧元两次……”
就在拍卖会即将落槌之际。
一个清冷、优雅,带着一丝笑意的女声,从拍卖行二楼的VIp包厢里传了出来。
“一亿欧元。”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那个包厢。
包厢的帘子被缓缓拉开。
织梦者穿着那一身洁白的dior套装,优雅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远和唐宛如,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她终于,还是把他们逼入了她设定的战场。
唐宛如看着那个女人,瞳孔猛地一缩。
那个女人的眉眼之间,竟然……和她母亲,有三四分的相似!
叶远却仿佛没看到她,他只是站起身,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对着包厢的方向,轻轻鼓了鼓掌。
“演得不错。”
叶远对那石破天惊的一个亿,充耳不闻。
他甚至没朝那个包厢多看一眼,只是慢条斯理地为唐宛如拉了拉肩上滑落的披肩,动作轻柔,仿佛在自家的客厅。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着看他如何应对这釜底抽薪的一击。
是愤怒?是不甘?还是加价到两亿?
拍卖师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看看楼上胜券在握的织梦者,又看看台下这位气定神闲的男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亿欧元一次……”他艰难地喊道。
叶远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去看拍卖师,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自己桌前的那个号码牌上。
一个平平无奇的“1号”。
他拿起号牌,在所有人费解的注视下,缓缓举起。
然后,一道平静却足以掀翻整个日内瓦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拍卖行的每一个角落。
“我出……这间苏富比拍卖行。”
话音落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固了。
那位刚刚还在惊呼“拂晓之心”的法国老侯爵,手一抖,单片眼镜“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坐在后排的某个财阀代表,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买……买下苏富比?
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比直接出价一百亿欧元还要离谱!
二楼包厢里,织梦者脸上那胜利者的微笑,如同被冰封的湖面,寸寸皲裂。
她引以为傲的布局,她自以为是的掌控,在这一句话面前,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用钱竞拍?
不。
你的规则,我不玩了。
我直接买下你的赌场,掀了你的桌子。
叶远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他转向那个已经完全傻掉的拍卖师,淡淡开口:“现在,作为这里的新主人,我宣布,本次拍卖作废。”
他顿了顿,拿起那幅肖像画,小心翼翼地卷好,递到唐宛如手中,声音瞬间化为春水般的温柔。
“老婆,画拿好。”
“走吧,我们回家。”
他牵起唐宛如的手,在全场宾客石化般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正眼看过织梦者一次。
仿佛她,以及她背后所代表的一切,都只是路边一颗碍眼的石子。
“站住!”
一声尖锐的嘶喊,打破了死寂。
织梦者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挣脱出来,她提着裙摆,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二楼跑下,狼狈地拦在了两人面前。
那身洁白的dior套装,此刻显得有些凌乱,再无半分优雅。
她死死地盯着唐宛如,那双酷似唐夫人的眼睛里,翻涌着嫉妒、不甘与疯狂。
“唐宛如,你就真的不好奇吗?”
“不好奇你父亲的过去?不好奇他留下的信里,那个所谓的陷阱,究竟是什么?”
唐宛如脚步一顿,沉默不语。
织梦者见状,以为抓住了她的软肋,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而残忍的笑意。
她凑近唐宛如,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吐出她淬了剧毒的最后底牌。
“你父亲最爱做给你吃的那碗杏仁豆腐……”
她的声音,如同恶魔在耳边的低语,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
“……是我母亲,亲手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