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余渊纳闷的时候,突然他心头猛地一震,下意识的将身形向左移动了半步,也就是这半步之差,一股劲风紧贴着他的右臂划了下去。虽然没有实打实的击中余渊,但那道罡风依然令余渊感到心有余悸,方才那一击若是击中了,自己的右臂定然会被整条卸下来。即便是鹤壁之再生恐怕也不能令其伤势复原了。出手之人是一丝余地都没留啊!还没等他缓过劲来,那袭击之人紧接着又是一掌,以掌为刀,向着他的后心横扫过来。余渊不敢怠慢,身形向前一仰,再次险险的躲过了这一招。此番比方才还要凶险,他的后背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指尖蕴含的力道。他刚想转身过去,看看这偷袭之人到底是谁。又是一股劲风从身后升起,这次是直奔他后心推了过来。势头比方才两招还要凶猛。此时余渊的脑中飞快的思考,从这三招他几乎可以确定,袭击自己之人的修为还在自己之上,若是二人面对面的交手,自己想要脱身倒是可以,但想要取胜怕是不可能。此刻对方已经占据了先机,步步紧逼,牵着自己走,如此下去,再有个十几招,自己定然会受伤。
同时他也想到,这里是皇宫内苑,除了皇家之人旁人根本就进不来,再加上屋里里面始终不见那个说“宣”的太监,而且,蛮对自己被袭击,龙镇海始终面沉似水,没有一丝惊慌的表情,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此时,他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张面白无须,皮肤透亮的面孔,正是当初在孟府小楼上他看到的那个太监。此时此刻身后的掌风已经马上就要击实,余渊心一横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本来他可以选择闪避开来,却硬生生的将内力集中在后背,生受了这一掌。巧妙的是他是将内力分作两个层次,外面一层包含了他八成的修为,后面一层则包含了剩下的两成修为。
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这是龙镇海安排的一场戏,为的就是试探自己的实力以及忠诚。此时,如果对方真的是刺客他避开的这一掌,虽然会击空,但罡风却定然会直接落到余渊对面的龙镇海身上。所以,余渊选择了硬扛。当然,他也不会让对方如愿,如此轻易的便试探出自己的修为,于是他将八成修为放在外层,若是对方是在试探,触碰到护体罡气后自然会收回劲气,而这一瞬间,对方摸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八成实力,会对自己的修为有一个错误的判断,这个错误的判断,就是自己的后手。若是对方纯心想要自己的性命,没有收回劲气,那么后面剩余的两成罡气,同样也可以起到保命的作用。挡下被八成罡气消磨后的攻击应该不在话下,就算是受伤也不会伤及根本,自己仍然有逃命的实力。这种内力的分层防护,听起来虽然简单,但人体内的罡气分散在经脉当中,正常的武者,修为你再高,也就是能控制发挥出来几层的实力而已,如同余渊这般精细的将内力分成几部分,分别进行控制,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没有余渊那变态强大的神识支撑,控制一层罡气尚且困难,更何况分层控制了。弄不好就是个真气混乱,走火入魔。
看似一场赌博,可经过余渊一番精密的筹划,已经变成了一场不败局。这个就是修为加上脑子的好处。就在余渊做好硬抗准备的同时,那股劲气也在他的后背骤然爆发。轰的一声将余渊推了出去,场面看似狼狈至极,可是余渊心中却暗自高兴,自己赌对了。这罡气看起来凶猛无比,可临体的一刹那却突然四散开来,向旁边散去,只有余劲将自己推了开来。实际上一点伤也没受到。同时他心中也是暗惊,对方的修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出一截,单凭这份控制真气的手法,他自问就算能够做到,也不可能像对方这样不着痕迹的如此流畅轻松。心中对此人的警惕不由得再提升了几分。
被劲风推开的余渊,借着这一推之力,噗通一下就跪在了龙镇海面前。若论本心,余渊自然是不喜欢下跪的,别说今生他深化绝技,还有罪岛那些老家伙作为后盾,就算是上辈子作为屌丝,也不曾跪舔过。不敢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也不是轻易说跪就能跪的。因此余渊借着一股力量,看似跪在地上,实际上却是以臀坐在小腿上,与古人席地而坐的方式一样。可看在别人眼中,就是因为受伤,支撑不起来身体。
余渊跪坐在地上的同时还喊了一嗓子,“圣上小心!”这一声喊得是声嘶力竭,就差没趴在地上了。
龙镇海见状也被逗笑了。随后一个人从余渊身后走了过去,在龙镇海身旁站定,余渊抬眼看去果然是孟府见过的那个太监。脸上迅速露出了一副震惊不敢相信的样子。“你,这……陛下……”一时之间语无伦次。
龙镇海也不说话依旧微笑的看着他,一副看戏的样子。那中年太监正是去过孟府的执笔太监吴喜,也就是方才偷袭余渊的人。此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余渊冷声道,“别装了,你有真气护体,杂家又用了巧劲,多说就是皮肉之伤,再演下去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余渊此刻也明白这阴阳人既然已经挑明了,自己在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口中道,“草民余小渊叩见陛下。”上身伏了下去。可下半身依旧是跪坐的姿态。这个姿势虽然不舒服,却总归不是跪拜,也是余渊最后的底线。龙镇海也不计较,沉声道,“今晚你立了大功,赐你坐着说话。”话音方落,那吴喜便将一个绣墩子放在了余渊身后。余渊再次谢恩,随即爬起来坐到了墩子上。见到余渊的坐姿龙镇海不由得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要知道皇上赐座那就是一种荣耀,你就是一品大员,也只能坐半个屁股,随时准备站起来。可余渊根本不管那些,大马金刀的就那么实实在在的坐下了。想到此子在宴会上那种才华横溢,舌战少布使团的洒脱,龙镇海心中不由得又喜欢了几分。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个样子,有些人天生长得就违章了,令人见到了便烦,这个叫做眼缘。有些人长得不错,可偏偏言行让人不舒服,这个叫做气质。还有一种就是这人哪儿都好,人人喜欢,可就是你讨厌,这叫缘分。如今余渊无论眼缘还是气质乃至于机缘都恰好落在了龙镇海最欣赏的点上,龙镇海倒是有些老丈母娘看姑爷的感脚。可惜自家的七公主唉……心中一阵无奈。收回思绪龙镇海从重新摆出帝王姿态,沉声问道,“余小渊,你方才为何不躲?”
余渊毫不迟疑的说道,“草民不敢躲!”
“哦?为何不敢?”龙镇海好奇的问道。
“草民背后是沧海九鼎,是黎民生存之本,所以,草民不敢躲。”
“好!”龙镇海手拍龙案道,“好一个不敢躲,余小渊,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句话。你身后的不仅仅是朕,还有这天下黎民,沧海万世的基业。”
“草民谨遵陛下教诲,定不负所望。”余渊难得欠了一下屁股拱手道,丝毫不显得拘谨。
“戏也演完了,朕也信了你的忠心,下面就来说说你欺君罔上的事儿吧!”龙镇海腔调一变,竟然开始兴师问罪了。
余渊心念电转,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做得再妥帖,但假的就是假的,谎言编的再圆满,依旧经不起层层推敲。龙镇海能够召见他,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定然是对他的底细有了了解,这时候若是再隐瞒,恐怕适得其反。可他的身份就如同圆葱一样,一层挨着一层,不知道这龙镇海剥到了哪一层。自己交代的深了,定然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若是交代的浅了,定然认为自己诚意不够,还有隐瞒。这可如何是好?脑子里想着事儿,口中却不敢怠慢,诚惶诚恐的道,“陛下,不知这欺君罔上的罪名是从何而来啊,草民,草民这是第一次面见圣上啊!”
“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以为西城的小院很隐蔽么?你以为皇城外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吗……”在一旁的吴喜冷声道。他原本就声线尖细阴柔,如今再冷声说话,自有一种肃杀的味道,而且说话语气也是不善。可余渊却心中一喜,差点没给这个大太监磕一个。这家伙明显是在帮自己啊,他点出来的这两个点都是从到皇城才开始的,这就说明对方排查到的消息最多就到崇明岛为止。自己东海罪岛的身份根本无人知道。也不知道这个大太监是有意还是无意。
当下口中道,“皇上,这些事情草民可从来没有隐瞒过朝廷啊……”随即他便将自己如何从崇明岛出来,混入李府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只不过中间略有改变,比如路拾来打造信息网络的事情他一个字也没说,再比如他来京城的目的也被他高大化了。按照自己路引上的内容,他交代了自己来自崇明岛,说明了自己崇明岛栖仙派客卿长老的身份,在南海发现有一股牛头异族的势力在暗中吞并江湖门派,从江湖他联想到了天下,于是乎,便带着几个弟子前来京城打探,看看是否有牛头人的动向。也就恰在此时听说了少布使团的来访,他怀疑牛头人势力已经在草原上扩散了,这部日固德与牛头人或许有什么瓜葛。于是才设计进入李京平的府上,得到了这次与少布使团正面相对的机会。
听罢这一切,龙镇海轻轻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胸怀天下,只是这等事情你为何不上报官府,让官府来解决。”
“圣上不知,这牛头异族藏在暗处,而且受害的又都是江湖门派,自古以来江湖对朝廷讳莫如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敢直接上报朝廷啊?所以草民只能自己先查,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后,方才会向朝廷禀报。而且,草民也想,若是能够凭借江湖力量将这股牛头人势力消灭,岂不也算是身在江湖,为庙堂分忧。”
龙镇海转头看了一眼吴喜,这大太监除了方才插了一句话后,便再也没有出声,此时见皇帝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当下微微点头,示意余渊说的内容,和他们掌握的内容相差无几,没有隐瞒。
龙镇海重重叹了一口气道,“难得你有一片为国之心,这牛头人的动向朕也发觉了,近期不少朝堂上的官员频频出现异动,想来是被其势力所裹挟,不得不妥协。朕也做了一些安排,这些事情一直都是有吴喜在负责。只不过并没有惊动地方。余卿的做法倒是令朕灵光乍开,若是有卿家这样的江湖人士为朝廷效力,与吴喜内外协作,牛头异族便不足为虑了。”
“能够为皇上分忧,余渊万死不辞。”余渊立马表态,眼见着一切都在往正轨上跑,自己这算是抓住机遇了,听这老皇帝的意思,下一步就是赐自己官身了。到时候牛头人的事情与上一任沧海皇被刺的事情就能够并成一条线来查,事半功倍,当即开始表忠心。
果然龙镇海听到余渊的话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道,“既然你有这份忠心,朕便将南海之事托付于你。吴喜,你给他一块令牌。”
太监吴喜听到龙镇海的安排,躬身应是,转身便打开了御书房靠东墙的一个大柜子,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令牌。上面刻着两条龙,中间写着一个“密”字。吴喜将这令牌交给余渊道,“这是我属下密卫的信物,给你的这个是千户级别的,直接听命于杂家。”
余渊伸手接过令牌,问道,“吴公公,不知这令牌除了表明身份以外还有什么用处?”
“此令牌能够随时进入皇城,除了圣上居住的内苑外,别处尽可去得。在地方上能够随时调动三千兵马。”吴喜答道。
“那小人此刻算是极品官职?”余渊问道,这吴喜刚才说了是个千户级别的。按照沧海武将系统那可是正五品的官职,不算小了。
此言一出,吴喜竟然嘿嘿的干笑了两声道,“你小子想的倒是美,寸功未立就想一步登天,这令牌虽然堪比千户级别,可那是令牌的级别,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是白身。”
“你奶妈的,给老子画饼么?”余渊心中怒骂,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露出一副懂了的表情。没办法,论地位人家是九至尊,碾压自己,论身手,眼前这个阴人,同样碾压自己,发不得飙啊!兜兜转转两世为人,还逃不脱牛马的命运,悲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