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面前这两个陌生人，心里直打鼓：这都是什么路数？探险也好、科学也罢，跟他们混在一起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们还一直在低声嘀咕什么“10A霰弹枪丢了”“要不是那只手被咬掉就好了”，越说越让人发毛。
说实话，我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还是这么一群带着怪异气息的家伙。
见他们俩越来越热络，我装作不经意地往后退了几步，趁他们没注意，一转身钻进了更深处的雾气街道。
这片街道上雾气像棉絮一样越聚越厚，刚开始还能辨认轮廓，没几步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连地面都像踩在软塌塌的云端上似的。
我的脚步越走越急，内心的慌乱也随之加重：不会吧，我这是要被困死在这鬼雾里了？
我强迫自己镇定，仰起头想找点参照物，突然，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猛地灌进鼻腔，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还没等我缓过劲，一盏昏黄的灯笼在迷雾中缓缓升起，像幽灵一样漂浮过来。
灯笼晃晃悠悠地绕着我转了几圈，最后稳稳悬在我脸前，发出幽幽光亮。
里面那团火焰仿佛有生命一样跳动，射出的光芒又冷又利，直刺得我眼球发涩，一股灼烧般的酸痛涌上脑门。
我捂着脸，低声哭泣，泪水混着酸涩在手心打转。说不清是为什么，明明刚才还觉得惊恐难安，可那灯笼发出的温热与熟悉，竟有种让人安下心来的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在母亲怀抱里安然入睡的那一刻。
我吸了口气，慢慢擦掉脸上的泪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朦胧的视野渐渐清晰，雾气在我的身边退散。我向前踉跄着走了几步，看到了一扇木门。
那是一道古老的门，表面斑驳，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门板上雕刻着极为精细的花纹，有飞鸟、花卉、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奇怪符号。
这扇门紧闭着，厚重无比，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压抑感。我伸手试图推开它，结果门纹丝未动。我愣了愣，鬼城鸭把都混到这步田地，难道还会怕一扇破门？
一股棕熊之力攒动到右腿上，我怒从心头起，照着门就是一脚。
“嘭！”巨响回荡在走廊里，门板被踹得木屑四溅，尘土飞扬。等尘埃落定，我眯着眼，用胳膊挡着鼻子，往里面张望。
屋里是一片诡异的死寂。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张长桌旁，衣服像民国老照片里的人一样落满灰尘。他们手上动作全停住了，机械地抬起头，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门口，也就是我。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极致的冷漠和麻木，就像在看一具不会动的尸体。我喉咙发干，下意识后退两步，心底冒起一阵不安的寒意。
我终于看清他们的脸，每一张脸都惨白无血色，跟被水泡过的僵尸一样。可他们的瞳孔深处，却藏着一种细微的颤抖，是恐惧吗？他们也害怕我？
明明隔着七八米远，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下一秒，他们的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一种不协调的诡异笑容，嘴角勾起，动作机械而僵硬。
我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汗毛全都立起来了。
该死，这种时候我绝不能露怯！我强压着心头的不安，环顾一圈，硬着头皮找了个靠墙、四周没人坐的位置落了下来。
可刚一落座，冷气就从脚底升起，那群僵尸一样的人居然齐刷刷地朝我挪了过来。他们的动作虽然缓慢，却异常整齐，眼神空洞，嘴角还是挂着诡异的笑容。
我心脏狂跳，忍不住骂了句“妈蛋”，一边悄悄抠紧椅子边缘，准备随时跑路。可他们像突然加速了一样，转瞬间就把我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些手臂又干又黑，骨节突出，每个人都用一种机械的动作伸手抓向我。
“诶，别闹啊！我只是随便坐个地儿！”我慌忙从椅子上弹起来，可他们根本不给我机会，瞬间将我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为首的那个人看起来像是这群“僵尸”的头目，一身灰旧的老板装，手上戴着一副沉重的金属手套，手套外面还包裹着一层古怪的皮革护甲，拳头一握咯咯作响。
他走过来，一把攥住我的肩膀，眼神冰冷。还没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扭，“咔嚓！”我肩膀剧痛，整条胳膊直接脱臼，我疼得满头冷汗，差点跪地。他又一巴掌糊在我脑袋上，脑袋里嗡的一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就在我晕头转向时，只听那老板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且严厉，在死寂的空气里炸响：“本酒馆内禁止占座！你刚才坐的位置，已经有东西坐着了！”
什么意思……有“东西”的位置？难道刚才那些看不见的座位其实都坐着鬼吗？可我明明听见了他们的呼吸声、对话声啊！不可能是鬼吧？
我的思绪还没理顺，那老板已经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像拎只小鸡一样将我从地上提起来，直接摁在冰冷的桌子上。他的力气大得离谱，我根本挣脱不了，只能瞪大了眼死死盯着那双戴着金属护甲的手。
“根据本酒馆规矩。”他低头俯视着我，语气森冷得像刀锋划过骨头，“擅自占用阴座，必须被剥夺一半灵魂。”
“不，不要！”我下意识疯狂摇头，声音带着颤抖和绝望。我不能失去灵魂！我还没活够！
但那老板只是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将手掌直直插进了我的胸膛。那种刺骨的疼痛比任何肉体伤害都要可怕。一股黑色的雾气从他指缝间钻了出来，在我胸腔内翻滚游走。
我的意识像是被浸泡进冰冷的湖水里，变得迟钝、模糊。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色彩褪去，耳边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眼皮越来越沉重，拼命想睁开却怎么也做不到。
在最后一丝清明消散前，我仿佛看到那群僵尸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怜悯，而那老板低声说了一句听不清的话。
“好奇怪，他的灵魂怎么一下子强壮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