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侧门后,一辆造型怪异的花车出现在了纯白眼前。
这就是原稿中所说的“钥匙”。
花车上的内容也彻底让纯白相信,科斯凯拉兄弟就是和拜树教有所勾连。
因为这辆花车所呈现的,正是拜树教信徒杀人的景象。
就连萨贾都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这辆花车真是邪门。]
花车的装饰还有一口井,井边写着这口井的来历,同时还散落着一张原稿。
【装饰着扭曲金属片和暗色彩绸的游行花车,在惨淡的天光下像一个沉睡的畸变巨兽,静静地停在废弃广场的中央。
伊尔莫站在游行花车的前面,背对着这件怪异的“艺术品”,他的身影在庞大的花车映衬下显得有些渺小,却又充满了某种病态的活力。
他脸上洋溢着一种混合了狂热和骄傲笑容,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然后他浮夸地转向他的同伴,他的手臂猛地扬起,如同一个指挥家即将开始一场狂暴的交响乐。
“现在,”他的声音尖锐而富有穿透力,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想象一下!想象一下凶手的胳膊在挥舞!”
他的手臂模仿着刺杀的动作,迅猛而短促地向前突刺。
“刺!”
他猛地向前一捅。
“捅!”
又是一次凶狠的袭击。
“砍!”
手臂如战斧般劈下。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令人不安的力度,仿佛空气中真有某个无形的受害者正在被肢解。
“想象一下水妖在狞笑!”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嘴角咧开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弧度,眼神变得空洞而残忍,仿佛真的被井中那传说中的恶灵附体。
“她那湿漉漉的头发缠绕着溺亡者的脖颈,她的笑声是水流涌入肺叶的汩汩声!”
紧接着,他的语气陡然一变,带着一种近乎讽刺的轻快:
“麋鹿节期间,每个人都安安分分的,穿着可笑的毛衣,喝着甜腻的格洛格酒,假装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纯真!”
他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鄙夷。
“但我们可不是!”
他张开双臂,将身后的花车都囊括进来。
“我们看到的,是真相!是力量!是这片土地血脉中流淌的黑暗!”
他再次转身,充满占有欲地抚摸着花车冰冷粗糙的表面,那上面用混合着沥青和不明暗红色颜料的物质,涂抹出难以名状的图案,隐约能看出挣扎的人形和漩涡状的水流。
“这是富水镇历史的纪念碑!”
他宣布,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这不是那些官方历史书上粉饰太平的谎言!这是用血、疯狂和遗忘铸就的真正的历史!这幅艺术作品,将包揽今年的奖项!它将赢得永恒!”
因为叠界是围绕着富水镇黑暗的过去形成的。
它不是随机出现,它被富水镇的历史吸引,就像秃鹫被腐肉吸引。
霍塔里兄弟的罪行,水妖的传说,每一桩被掩盖的悲剧,都是喂养它的食粮,都是将它拉近现实的锚点。
而进入叠界的仪式,与制作这辆花车有关。
这不是简单的装饰,这是符号,是咒文,是引导黑暗的电路图。
他们不是在建造一辆花车,他们是在铸造一把钥匙,一把打开通往另一个维度大门的钥匙。
它能让萨贾进入叠界。
就像飞蛾扑火,因为这也是故事的一部分,她无法逃避。】
【霍塔里井
在富水镇边缘,一片被荆棘和低矮灌木丛刻意遗忘的角落里,霍塔里井如同大地上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静静地诉说着一个世纪前的恐怖。
粗糙的岩石井圈已经风化,布满青苔和深色的污渍,井口黑黢黢的,向下望去,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及一股常年不散,混合着潮湿泥土味道的腐败气息。
从1913年起,当那对芬兰移民兄弟,伊尔马里·霍塔里和亚科皮·霍塔里的可怕行径最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时,关于这口井的可怕传言就如同井底的瘴气一样弥漫开来,再未散去。
这里开始流传起邪恶的水妖寄宿于此的传言,镇民们窃窃私语,说井里住着一个哭泣的女人,或者说一个长着鳃和利爪的怪物。
他们相信,这个超自然的存在会引诱富水镇的人们走向死亡,用低语蛊惑他们,让他们在夜半时分如同梦游般走向井边,最终消失在那漆黑的井口之下。
然而,比水妖传说更血腥的,是隐藏在其后的人性之恶。
在富水镇的早期历史中,当这里还只是一个挣扎求生的伐木营地时,伊尔马里·霍塔里会在他的兄弟亚科皮·霍塔里的帮助下,将他们犯下的一系列抢劫、或许还有谋杀案的受害者的尸体,藏在这口偏僻的井里。
井底那冰冷的水域,成了他们完美的藏尸所,沉默地吞噬着他们的罪证,也吞噬着那些无辜逝去的生命。
兄弟二人一个主谋,一个帮凶,利用这口井,将他们贪婪的欲望和残忍的本性深深埋藏。
这场共犯关系最终以最悲剧的方式收场。
后来,伊尔马里杀害了自己的亲兄弟,用一把斧头在他们共同居住的小木屋里了结了亚科皮的性命。
这场血腥的内讧,才使得他们凶残的罪行最终为世人所知。
当警长和镇民们循着血迹和伊尔马里癫狂的呓语找到霍塔里井,并开始打捞时,那恐怖的景象成了整整一代人无法磨灭的噩梦记忆。
但故事并未就此结束,一个更令人不寒而栗的疑问,萦绕在每一个听过这个故事的人心头:
伊尔马里这么做是疯了吗?是因为分赃不均?还是因为长期埋藏尸体的精神压力最终压垮了他的理智?
又或者,真如他在审判时反复哭诉,直至生命尽头都坚信不疑的那样,他自己被水妖的恶灵附身了?
是井中的那个存在,那个哭泣的女人或带爪的怪物,将邪恶注入他的灵魂,扭曲了他的心智,驱使着他犯下包括杀害亲兄弟在内的一切罪行?
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
霍塔里井依旧沉默地矗立在那里,伊尔马里的疯狂辩护与水妖的古老传说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富水镇基础神话中最黑暗的一章。
这口井不再仅仅是一口废弃的水源,它成了一个象征,一个通往过去罪孽的超自然门户,一个所有黑暗猜疑和恐惧的凝聚点。
它提醒着人们,有些邪恶,或许源于超自然的低语,而有些,则深深扎根于人类的心底,等待着合适的土壤,破土而出。
那井口的黑暗,既是水的深度,也是人性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