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味一下就把聋老太剩下的脏话给憋了回去,直盯盯盯着油纸包里的肉。
傻柱把东西往老太太面前推了推,语气还算恭敬,但话却不怎么好听了:
“嘿,我说老太太,您消消气。要不先吃点东西。
要我说啊,这秦京茹是不像话,该骂。
可您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我秦姐也捎带上啊。”
他拉过个小马扎坐下,看着聋老太太:“秦姐多不容易一个人?
带着仨孩子,在厂里干活挣那点钱,养家糊口,里里外外操持。
对院里老的小的也都客气。
她招谁惹谁了?
怎么就不是好货了?”
聋老太太正被红烧肉的香味勾着,刚要伸筷子。
一听傻柱这话,立刻不乐意了,把筷子一放:“怎么?
我说错了?她要不是自己立身不正,能惹得院里院外风言风语?
她堂妹能是那路货色?
我看她就是……”
“她就是什么呀她就是!”
傻柱柱不等老太太说完,声音也高了起来,带着点混不吝的劲儿:
“老太太,咱们可得凭良心说话!
秦姐什么时候主动招惹过是非了?哪回不是麻烦找上她?
她一个寡妇,不想着法儿把日子过下去,还能怎么着?
非得吊死在这院里才算立身正啊?”
一大妈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柱子!少说两句!老太太年纪大了,你跟她较什么真!”
“一大妈,我不是较真,我是讲理!”
傻柱梗着脖子:
“不能因为人家日子过得难,就什么脏水都往人身上泼吧?
秦京茹是秦京茹,秦淮茹是秦淮茹,两码事!
咱们院儿现在清净了,少了那些整天搬弄是非的人
(暗指被送走的二大爷三大爷等人),可不能自己又琢磨着给人扣屎盆子!”
他这话说得有点重,聋老太太气得胸口起伏,指着傻柱柱:
“你……你,我就知道!
你吃了她什么迷魂药了?这么向着她说话!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傻柱“嘿”了一声,站了起来:“瞧您这话说的!我傻柱向理不向人!
秦姐没给我啥好处,我就看不得老实人受欺负!
得,您老慢慢吃,我走了!”
说着,他转身就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补了一句:“
老太太,这肉和馒头您趁热吃,凉了就腻了。
可别因为生气,糟蹋了粮食!”
说完,砰地带上门走了。
屋里,聋老太太被何雨柱这番连顶带撞的话气得够呛
指着门对一大妈说:“你……你瞧瞧!你瞧瞧这混不吝的样儿!
为了个秦淮茹,他这么跟我说话!
这么久了,他还没看清那狐媚子的真面目,真是气死我了。”
见聋老太气急的模样,一大妈赶紧给她顺气,把筷子塞回她手里:
“老太太您别气,柱子就那狗脾气,混是混了点,但心眼不坏。
他这不是给您送好吃的来了嘛?快尝尝,这肉炖得多烂乎。”
聋老太太喘了几口粗气,闻着近在咫尺的肉香,终究还是没抵挡住诱惑。
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哼
……要不是看在这肉的份上……我……我非得……哼……”
一大妈看着她这样,心里暗暗摇头。
这柱子,对秦淮茹那是真没话说,为了维护她,连聋老太太都敢顶撞。
不过话说回来,老太太骂得也确实过分了点,秦淮茹这些年,不容易是真的。
中院,秦淮茹刚把利害关系跟秦京茹掰扯清楚。
根本不知道后院因为她,刚经历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而傻柱气呼呼地从后院出来,心里还琢磨着:“这老太太,越老越糊涂!
秦姐招她惹她了?
不行,这事儿不能让秦姐知道,凭白给她添堵。”
他也知道这老太太对秦淮茹是有些看不过眼,但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他决定把刚才后院发生的事烂在肚子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站在院子里,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缝隙洒在地上,斑驳陆离。
这个点儿,他估摸着秦淮茹应该正在家里和秦京茹谈话。
想到秦淮茹在厂里劳累了一天,回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要处理这种糟心事。
“得,指望着秦姐这会儿做饭是没戏了,还有三个孩子呢。”
他自言自语地摇摇头,转身回了自己那间略显凌乱的小屋。
屋里桌上放着两个用油纸包好的网兜。
他看也没看那个小一点的,直接拎起那个明显大了一圈、鼓鼓囊囊的网兜。
这是他特意给他秦姐家准备的。
除了从食堂带回来的土豆烧豆角,里面还藏着他自己掏钱买的两个肉烧饼和半根香肠。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和孩子们的说笑声。
是棒梗带着小当和槐花回来了。
棒梗一抬眼,正好看见从往这边走的傻柱。
更准确地说,是看见了傻柱手里那个沉甸甸、散发着诱人食物香气的网兜。
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更饿了。
尽管棒梗心里对这个“傻叔”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一方面身体很诚实地依赖着他时常接济的吃食。
另一方面又随着年龄渐长,自尊心萌芽。
隐约察觉到院里一些关于傻柱和自己妈的闲言碎语,让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甚至有点莫名的抵触和羞恼,觉得靠别人接济丢面子。
但在那实实在在的、能立刻填补饥饿、散发着油香和肉味的饭盒面前。
那点少年的敏感心思和微妙的尊严,瞬间就被最原始的生存需求击得粉碎。
饥饿感,是最真实、最不容抗拒的。
“柱子叔!”
棒梗脸上立刻堆起了发自内心的笑容,那声音又响又亮。
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快和亲热,刚才那点不自在早已无影无踪。
称呼也不再是之前的“傻叔”。
他松开小当和槐花的手,几步就蹿到了傻柱跟前。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网兜,伸手就要去接。
小当和槐花也像两只小鸟似的围了过来。
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傻柱手里的网兜。
小鼻子还一抽一抽地嗅着空气中那勾人的香味,脆生生地跟着喊:
“傻叔!傻叔!”
傻柱一看这仨孩子的馋样儿。
尤其是棒梗那瞬间阴转晴、毫不作伪的欢喜。
心里那点因为聋老太太而起的不痛快彻底烟消云散了。
一股混合着成就感、满足感和某种类似父辈关怀的情绪涌上心头。
脸上不由自主地笑开了花。
傻柱也不知道这是年龄大了还是怎么着,现在感觉棒梗这孩子……
好像还是挺不错的!
他就爱看这几孩子见到吃食时这高兴劲儿。
这让他觉得自己这“偷摸”带饭的行为特别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