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吴邺边境的“落马客栈”飘出几缕炊烟,在夏日暮色中显得黏腻稀薄。夏国太子明瑞倚着破窗,望着檐角垂下的蛛网,一旁的坐骑正吃着路边的野草。
“吱呀”一声,后窗被推开条缝,热风卷着槐花香扑进来,夹杂着隐约的艾草熏香。明瑞转身时,正见邺国太子杨轩卸下披风,露出内衬的邺国赤豹纹,腰间短刀的琥珀刀柄上,还沾着未干的树汁。
“轩太子来得巧,”明瑞抬手拂过桌上的羊皮地图,图上用朱砂圈着花月谷的三叠月潭,“刚冰了壶吴地的杏儿春,甚是清甜!”
杨轩扫过地图,目光停在“秀水沐家”的标记上,指尖轻轻叩击桌面:“听闻夏国前阵子折了不少人在花月谷?你瑞太子如今寻求本太子的帮助,莫不是看中了我邺国离颍州更近些?”
明瑞斟酒的手顿了顿,酒液在夜光杯中泛起涟漪:“想必梁国,这离颍州确实近些,容易行军,但我明某更想要轩太子的‘赤豹锐士’——三百人,足以扮成三队商队,混进颍州。”他忽然压低声音,“何况,咱们要救的沐苏,当今只有他知晓前朝巨富,他嘴里的秘密,足够让你我两国十年内富甲天下。”
杨轩的瞳孔骤然收缩,短刀刀柄在掌心碾出红痕:“即便我们救出沐苏,知晓下落,倘若这巨富藏在吴国境内,你我又如何应对?”
明瑞轻笑,“这就不用轩太子费心,明某早就做好了打算。”
帐外传来马蹄声,杨轩猛地掀开帘子,只见暗处闪过几道黑影,正是他埋伏的亲卫。明瑞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太子放心,此处已布下‘隔音障’,连树上的蝉都听不见人话。”
“三百锐士,”杨轩重新落座,指尖划过地图,“若全折在谷里,五五分我怕是不好向邺国百姓交代。”明瑞忽然解下腰间玉佩,放在地图中央:“若事成,银两三七分;若事败,我夏国担下所有罪名。如何?”
玉佩的银链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杨轩盯着佩饰上的纹饰,忽然想起坊间传言。“先说好,”他抓起酒盏一饮而尽,“我的人只负责救人,不负责杀人,若因此让吴邺两国兵戎相见,你我兄弟之情怕是到头了!”
明瑞点头,从袖中抽出三枚青铜令牌,分别刻着“商”“货”“通”三字:“明日申时,在此处集合。令牌对榫时会发出蝉鸣,那是谷内细作的接应信号。”
杨轩接过令牌,忽然捏住明瑞的手腕,盯着他右眼尾的朱砂痣:“谷中有内应,真有你的!”明瑞挑眉,甩开他的手,白了一眼。
“轩太子你只管带好人即可,其余的事我来应对。”明瑞起身整理披风,玄色衣摆扫过桌上的地图。
夜越深,落马客栈的灯笼被热风吹得左右摇晃,唯有明瑞留下的玉佩还在案头泛着冷光。杨轩指尖抚过纹饰,忽然冷笑,“三七分?当我还是去年的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