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恐事态不妙!”
京城郊外,寒风裹挟着雪花肆虐。
一处凉亭内,却隐拱手,对立于雪风中的苏云亦急切道。
苏云亦心中早有不祥预感,他已于亭中等了近两个时辰。
却隐面色凝重,继续道:
“派去京城各暗道出口堵康锦辉的人,依旧毫无音讯。”
苏云亦闻言,神情微凝,随即抬手从怀中摸出两张绢帛。
正是皇宫秘密通道逃生线路图,与京城地下密道图。
却隐见状,急忙掏出火折子,吹燃,凑过去。
苏云亦借着微弱火光,又将两张图细细查看了一遍,确认自己的部署并无疏漏。
他抬眸,盯着漆黑的夜色,深吸一口气,冷冷一笑:
“看来,康锦辉是藏了一招。”
却隐略一思索,便领会公子之意。
这两张图,本是傅岳费尽周折,寻到当年参与皇宫及京城暗道修建的幸存者所绘。
当年,所有参与修建暗道的工匠,在完工之后,皆被康锦辉灭口。
但有一聪慧工匠,似早预料到皇上会有此举。
工程将竣时,他提前躲进暗自修筑的小小密室中,这才逃过一劫。
可或许,那批工匠与图上暗道只是幌子。
康锦辉行事狠绝,岂会留活口?
恐是他还命人修建了不为人所知的其他暗道。
而那条暗道,才是他危急时刻,真正会选的。
苏云亦狠狠攥紧手中绢帛,眸中闪过懊恼与不甘,终是自己大意了。
他本以为,今夜就能将一切做个了断,手刃那狗皇帝与皇贵妃,而后奔赴边城与苑苑相聚。
可眼下,却是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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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
叶苑苨以掺了蒙汗药的酒,放倒守在院子周遭的士兵后,旋即带着一众人,径直往边城东门奔去。
圆枣从未习过骑马,晏漓便将她带上,同乘一匹。
叶苑苨与叶公傅则各自跨鞍执缰,驾驭着坐骑。
四人三骑,在萧索凄凉的城中疾驰。
细碎雪花如纷纷扬扬的银屑,悠悠飘落。
夜黑得如一方浓重墨染的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天地之间。
他们皆身着黑色大氅,与融融夜色浑然一体。
若不是“哒哒哒”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实在难有人察觉到这一行人的踪迹。
叶苑苨满心忐忑,总担忧追兵转瞬即至。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四人竟一路畅行,很快到了东门。
但城门紧闭,有官兵值守,更有人举着火把在四周警惕搜寻他们的踪迹。
显然,想从正门出城绝无可能。
幸而晏漓此前已探到,离城门不远处的城墙,有一处砖瓦已然松动,稍一用力,便能推倒。
只是,那洞口想必不大,马匹决然过不去。
几人远远便弃了马,小心翼翼潜行到墙根下。
此处避开了城门光亮,漆黑一片。
晏漓凑近叶苑苨,压低声音道:“我踹倒城墙,你先带他们走,我留下断后。”
叶苑苨稍作思忖,点头应下。
他们四人,唯有她和晏漓会功夫,但她那两下子,显然难敌众多官兵。
晏漓暗暗运足力气,猛地一抬右脚,朝那松动的砖瓦狠狠蹬去。
脚收回后,才有十来块砖瓦姗姗掉落到城外。
声响不算大,但在这只有寒风的静夜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立时有官兵往此处叱喝:“谁!谁在那儿!”
几束火把摇曳着,迟疑着,循声往此处靠近。
“快,出!”晏漓背向三人,紧攥腰间剑柄,以不算魁梧的身躯为他们遮挡,低声催促。
火把的光晕很快就要染到几人身上。
叶苑苨推了圆枣一把,圆枣本欲让叶老爷先钻,可形势紧迫,哪容谦让。
她稍一迟疑,便从那狗洞般大小的洞口敏捷钻出。
叶公傅在女儿的催促下,正欲弯腰钻洞,却冷不丁剧烈咳嗽起来。
几个正缓缓靠近的官兵瞬间大喊:“来人,来人,他们在此!”
喊声落下,更多火把从四面涌来,照亮了墙脚下的几人。
晏漓眉头紧蹙,迅速抽刀,低声急道:“快!”
叶公傅心头一急,却是咳得愈发猛烈,难以停下,钻洞的动作也十分艰难、迟缓。
叶苑苨心急如焚,用手帮衬着,推着父亲:“爹,您快些!”
晏漓已飞身迎向官兵,刀剑瞬间相交,寒芒频闪。
叶苑苨蹲在城墙下,回头见晏漓下手狠辣,不禁高声喊道:
“晏漓,点到即止,莫要伤人性命!”
她虽知康逍墨是有意软禁自己,却觉此人尚算心善,并未伤过自己或父亲。
这些官兵更是奉命前来保家卫国,若伤其性命,她亦会心有不安。
故而,她虽携了满身暗器,亦是不曾动手。
但此刻,晏漓为阻拦官兵,杀得正烈,也不知是否听见她的交代。
刀剑碰撞声中,陡然传来锐羽急切的呼喊:
“叶姑娘,留步!哎哟喂……”
他似正与晏漓交手,话说半句,停顿数秒,才又道:
“您若有何不满,直说便是,千万别走啊……”
锐羽领着十几个官兵,却被晏漓死死挡着,尽管她手臂已然负伤。
叶公傅终于艰难地爬了出去。
叶苑苨最后望了眼奋力拼杀的晏漓,一咬牙,决然钻出。
她想,即便晏漓被抓,想来康逍墨也不会伤她性命。
眼见叶苑苨逃了出去,锐羽慌了。
他不得不使出全力,与晏漓搏斗。
方才,他顾惜着情分,只使了七八分力。
洞外,是片坡地,杂草疯长,怪石林立。
地上覆着层薄雪,寒风呼啸着阵阵刮过。
圆枣忙搀扶起正强忍咳嗽、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叶公傅。
她环顾着黑漆漆的四周,焦急又无助地问叶苑苨:“小姐,咱们往哪走啊?”
话音刚落,便见城门处涌出官兵,举着火把朝他们冲来。
墙洞处,也有官兵正往外爬。
叶苑苨见状,心中叫苦不迭。
她急忙扶住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拽着父亲和圆枣一头扎进茫茫夜色。
无论哪个方向,先逃为上。
奈何夜色如墨,脚下无路可循,三人步伐踉跄,深一脚浅一脚,屡屡被绊,根本快不起来。
“叶姑娘,别跑了!”四五个官兵在身后叫嚷,已近在咫尺,却并未对他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