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飞羽仰起头,一声冷哼响彻:“本宫自己会走!”
语罢,即便膝盖酸痛,她仍身姿袅袅,从容优雅地站起身。
站定后,轻拍跪皱的裙摆,顺手理了理大氅。
紧接着,她斜垂凤眸,玉手轻抬,抚向鬓边摇曳的流苏,神态间溢出一抹勾人魂魄的娇媚。
众人一时都看得傻愣当场,连都尉都被迷了眼。
谁知,刹那间,贺飞羽却陡然出手,拔下头上金簪。
抬眸间,猝然刺向谨忠左胸,同时一声厉吼:“本宫恨透了你这等背主之徒!”
谨忠躲避不及,双目瞪得滚圆,眸中尽是惊恐。
那金簪又尖又利,即使隔着厚实的棉衣,亦扎得极深。
鲜血霎时涌出胸膛,谨忠只觉呼吸骤停,尖利的刺痛感猛然冲向脑门。
未及发出惨叫,他便直挺挺倒下,气绝身亡。
那将领见状,脸色骤变,一把拽过贺飞羽,双臂如铁钳般将她双手反剪到背后。
怒声大骂:“妈的,竟敢当着本都尉的面行凶!”
言罢,大手一挥,示意士兵将贺飞羽架走,又命人将谨忠的尸体拖出人群。
贺飞羽疯魔了一般,突然发出刺耳的仰天长笑。
眼见贺飞羽被拖走,贺汐汐双眸瞬间涌出泪花。
满心的无助与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那声“姑姑”却如鲠在喉,终究不敢喊出。
她本为复仇而来京城,一心想要寻觅一个安身之所,可如今,却仿佛将自己推进了更深的绝境。
她心头一阵凄凉,缓缓仰头望向无垠漆黑的夜空。
这夜,浓稠似墨,不见半点曙光,恰似她此刻陷入绝境的命运。
大片雪花如碎羽,纷纷扬扬,覆上她的脸颊。
凉意沁骨,却不及她心底蔓延的冰寒。
滚烫的泪珠,自她眼角冉惶滑落。
她还能活着走出皇宫,还能报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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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熙殿内,烛火亮如白昼,却驱不散满殿肃杀。
康安平负手而立,眼神透着彻骨漠然,直直望向那象征至高权力的龙椅。
为这宝座,康锦辉十几年来对同胞痛下杀手,手段狠辣。
康安平眸中忽现悲凉的讥笑,暗忖:
若当年自己的父亲不将这皇位拱手相让,是否也会对兄弟拔刀?
“当——当——当——”
新年的108响钟声,忽然毫无预兆地于殿外传开。
那钟声清脆悠长,似能穿透宫墙,直抵人心。
跪在殿内的一众文武百官,一时被钟声所惊,不由面面相觑。
今夜,他们本各自在家与家人团聚,却突然被一群黑衣人悄然“请”至宫中。
一入宫,才惊觉,皇宫已然改天换地!
然而,那傲然站在大殿之上的男子,并非哪位皇子,竟是早已死去的世子——康安平。
这实在令他们费解,康安平如何迅速占领皇宫的?
他的军队从何而来?这些年,他隐匿于何处,为何朝廷竟毫无察觉?
部分官员是八皇子的党羽,他们早知今夜八皇子要起事。
被“请”到皇宫时,还以为是八皇子大功告成,不由满心盼着助力后的荣华富贵。
此刻乍见康安平,众人面色瞬间煞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惶。
心中那原本笃定的算盘,刹那间被打得粉碎。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横空杀出个康安平,彻底打乱了所有谋划!
还不知,八皇子去了哪里,皇上又是死是活!
康安平缓缓转过身,目光先是掠过身后父亲昔日的旧部。
随后,如冰刀般冷冷扫向跪地的一众官员。
他微微仰头,神色倨傲,以睥睨之势俯瞰众人。
薄唇轻启,话语似裹挟着腊月寒霜:
“诸位,本世子无意多费唇舌。若有不服者,即刻站出。”
语毕,康安平转身抬脚,不紧不慢地踏上台阶,朝着那象征无上皇权的龙椅走去。
殿内鸦雀无声,竟无一人敢起身,众人皆静默着,头垂得极低。
康安平行至龙椅前,眼眸微眯,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旋即转身,从容落座。
刹那间,一众旧部整齐跪地,齐声高呼“万岁”,声音响彻大殿。
旧朝官员们见状,一时面面相觑,神色纠结,不知该作何反应。
终有一人,似鼓足了莫大勇气,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他伸手指向高高在上的康安平,大声斥道:
“康安平,你这大逆不道之徒!竟敢公然篡位,此乃犯上作乱之举,违背纲常伦理,天理难容!你此举,置天下万民于何地?置祖宗礼法于何地?”
言罢,他剧烈喘息,胸膛起伏,显然是气愤到了极点。
康安平却只报以冷笑。
旋即,又有十来人陆续起身,纷纷怒斥康安平“谋权夺位,罪大恶极”!
在这些人眼中,康锦辉虽说治国无方,且生性凉薄,残害手足,但当年登基好歹名正言顺。
毕竟,厚王是主动让位,康锦辉并未犯下谋权篡位之罪。
可如今,康安平竟起兵造反,实乃大逆不道之举。
此等不正之举,难保后人不会竞相效仿,如此一来,必将乱了江山纲纪。
待这十几人骂罢,康安平冷然扫视众人,沉声发问:“可还有人不服?”
刹那间,殿内再度陷入死寂,再无一人吭声,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在这压抑的氛围里此起彼伏。
“甚好。”康安平神色漠然,抬手随意一挥,不带丝毫感情地吐出几个字:“全部拉出去,斩。”
言毕,两旁侍卫一拥而上,扭住那十几人往外拖。
这十几人竟毫无惧色,反倒激起一股视死如归的壮烈,梗着脖子大骂:
“康安平,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叫骂声在大殿中回荡,随着他们被拖远的身影,渐渐微弱。
余下百官皆垂首,身子微颤,有人闭眼不忍看,有人眼神闪躲。
不多时,一侍卫匆匆返回,脚步在殿内青砖上踏出急促声响。
他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启禀圣上,人已斩讫。”
康安平神色未动,只微微颔首。
有人忍不住悄然抬手,飞快抹了抹额上冷汗。
就在此时,兵部侍郎傅岳越众而出,于人群一侧重新跪地,声若洪钟:
“圣上隐忍多年,心怀天下,此乃天命所归!臣愿誓死追随,共襄盛举!”
言罢,恭敬伏地,磕下头去。
傅岳此举,恰似石子投入静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其余官员见局势尘埃落定,为求自保,纷纷跟风,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安平俯瞰着眼前臣服众人,心中冷笑不止,冷肃的面容却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