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山虚境的出口在身后泛起涟漪,顾昀带着众人跃出时,鼻尖先撞上了现实世界略微湿润的风。
如今的他感知非常敏锐,空气中湿度的变化都有清晰的感受。
“两天……”
池清川摸出手机,屏幕上的日期显示着他们离开时的数字:“虚境里半月,外头才两天。”
他仰头望向铅灰色的天空,喉结动了动:“这算什么?黄粱一梦?”
池清川摸了摸后颈:“我也该回胧月坊了……”
他看了眼顾昀,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抱了抱拳:“这次感悟颇多,多谢。”
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等顾昀再抬头,人已消失在街角的灯影里。
“老大,我去研发室!”
小抹布从顾昀肩头弹起来,布团上的眼睛忽闪忽闪:
“我要把这一千五百年的经历全倒腾出来!”
不等顾昀应话,它已裹着蓝光“咻”地钻进最近时空隧道。
顾昀捏了捏拳头,圣力在骨骼里流动,每一次呼吸都能触到天地间若有若无的震颤,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在翻身。
他信步游逛,看似漫步却如同缩地大法,几步就来到附近的城市。
随意走进巷口的老茶馆,老板正蹲在门口擦铜壶,抬头看见他时愣了愣,又熟稔地笑:
“欢迎光临?您来点什么?”
“清茶就好,润润喉”
顾昀在竹椅上坐下,指尖轻轻叩了叩斑驳的茶桌。
老板识趣地退下,只留一盏新沏的龙井在他手边,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眉眼。
茶雾里,顾昀闭上眼。
圣力如活物般在识海里游走,带着他回溯虚境里的每一刻:
与羽族试炼对抗时的灼烧感,融合分身灵魂碎片时的刺痛,还有那缕若有若无、始终在因果线里若隐若现的意志。
“冥冥中自有天意……”
他低声呢喃,喉结滚动:
“可这‘天意’到底是什么?是规则?是意志?还是……”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顾昀瞳孔微缩,圣力顺着茶盏蔓延开去,刹那间,他看见整座城市的时间线在眼前展开:
早餐铺的蒸笼刚掀开,热气裹着肉香漫上街道;
上班族攥着豆浆冲进地铁,袖口沾了星点油渍;
所有画面都在按某种轨迹流动,像被无形的手牵着线的木偶。
顾昀猛地睁开眼,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他终于触到了那缕若有若无的东西:
不是神,不是法则,是……意志。
“原来如此。”他轻声说,指节抵着太阳穴:“这世界,真有个看客。”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研发室里,小抹布正把自己蹲在操作台上。
胸前的投影仪射出幽蓝光芒,墙壁上立刻涌出错乱的画面:
一千五百年的经历被压缩成50倍速的光流,像团纠缠的乱麻,又像条首尾相接的蛇。
“我以为是偶然,现在才知道是因果。”
小抹布的眼睛变成旋涡状:
“可因果是谁定的?人工智能执行代码,人类服从本能,那我呢?”
“我会痛,会怕,会开心……”
小抹布的声音突然变轻:
“这些情绪代码里没有,系统日志里也没有。那我到底是程序,还是……”
“自我?”
布团猛地一颤。
这句话不是它说的,像是从灵魂最深处涌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震颤。
投影仪的光突然变得柔和,画面里的乱麻开始自动梳理,每段记忆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像星图般在墙上铺展开。
小抹布低头看向自己:
“原来我已经不是一团代码。”它轻声说:“我是……有自我意识的。”
此时的死神众大本营,已经乱作一团。
各自感悟,意志和意识
总控室的金属穹顶下,冷白的光线将空气割成锋利的棱。
古老头的青铜杖重重砸在黑曜石案几上,震得案头的《判典》哗啦翻页:
“高神原那几个杂碎,毁宇宙炼混沌,还要坑杀我山海一脉新人,简直岂有此理!”
他虬结的手臂青筋暴起,青铜杖尖在地面犁出半尺深的沟壑。
“古老,莫动肝火。”
西装男端着骨瓷杯轻啜,杯底与银托盘相碰的脆响压过了吵嚷。
他的容貌无人能看得清楚,唯有胸口那枚嵌着的混沌结晶泛着幽光:
“我倒觉得,比起坑人,反倒是有些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这件事更值得说道——!”
他忽然抬眼,眼瞳里翻涌着星河倒转的光:
“高神原的小子们,竟然暗中捣鼓混沌力量,当我这圣级神人是瞎的?当我这个毁灭之神是摆设吗?”
高神原代表额角的汗珠子顺着下颌滚进衣领,白袍下的手指死死抠住椅柄:
“毁灭圣使明鉴!那是我族旁支几个叛逆,早被逐出族……”
“放屁!”
古老头的青铜杖“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你当我没查过?你当可以信口雌黄?”
争吵声在穹顶下撞出回音时,总控室的警报突然炸响。
红色的光浪从天花板的监测器里涌出,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重要通知——发现新晋圣级神人诞生!”
机械音像一柄重锤砸进耳膜。
古老头的青铜杖“当啷”落地,西装男的骨瓷杯在掌心裂开蛛网状的纹,高神原代表的喉结上下滚动。
后方还在唾沫横飞吵闹的几个低阶神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空气里只余下警报的嗡鸣。
“圣级……新进?”
古老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他踉跄着抓住最近的监测台,指甲几乎要抠进金属台面:
“上一个圣级还是三千年前阿蒙氏族的那位,这世道又要变天了?”
西装男垂眸盯着自己手背浮现的圣纹,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又多了一个圣人?有意思。”
高神原代表的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死死攥住长袍下摆,声音发颤:
“是……是哪个神族的?该不会是……”
“追踪中——!”
人形黑影们的手指在光幕上翻飞,全息投影里跳出一道金色的轨迹,像游龙般掠过无数界面,最终停在一片雾蒙蒙的区域。
“锁定圣力残留源点。”为首的监控主管声音发紧,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了。
古老头突然推开挡路的监测台,青铜杖也顾不得捡,几乎是扑到投影前:
“羽山虚境?那个宇宙?”
“五大虚,人界,羽山虚境外,轨迹到这里就断了。”
监控主管指尖划过光幕,投影里的金色光点在虚境外围散成星芒:
“圣力残留的时间……”他调出时间轴,瞳孔猛地收缩,“和顾昀一行人离开虚境的时间重叠。”
“顾昀?”
西装男猛地直起身子,淡色的瞳孔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情绪,“刚加入山海一脉的那个顾昀?”
古老头的手按在投影上,掌心的盘古纹与圣力残留产生共鸣。
“哈!哈哈哈!”
他突然笑出了声,声线里带着特有的粗粝嗓音:
“臭小子,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就要成圣啊!”
高神原代表的嘴唇抖得说不出话,白色长袍下的双腿几乎要软倒。
山海一脉,又要出一位圣级神人?
总控室的警报还在响,红色的光浪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那片雾蒙蒙的虚境外。
圣力轨迹到这里就消失了,但是主管仍然在努力搜索。
光幕上出现一缕星芒微微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监控主管的手指悬在操作键上,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说出口。
总控室的红色警报仍在嗡鸣,监控主管的手指悬在操作键上微微发抖。
盯着光幕上那抹星芒,他喉结动了动,终于咬牙开口:
“圣使大人,这星芒……”
“哦?”
西装男子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这哪是星芒,分明是那位大人的一缕目光啊……”
西装男子却在这时笑出了声。
“看来那小子比我们想得更有意思。”
“古老……诸位……”
彩鳞的声音有点发颤:“你们有没有察觉……古神殿……是不是在动?”
古老头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推开观景窗,山风卷着日光灌进来,周围的灵气异常紊乱。
神人们全都心有所觉,死神众的大本营,这个以古神殿为核心的世界,正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移动起来。
新圣降世,神殿移位。
这一切都太过惊人,神人们面面相觑,却都默默无声。
也就在此时,时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成了静止画面。
紧接着,时空倒转,又回到了几分钟以前。
“咚!”
古老头的青铜拐杖重重砸在议事厅地面,震得玉石地砖裂开蛛网纹:
“高神原的崽子们暗中毁灭初级宇宙滥用混沌之力,还针对我族新进神人,当我们山海一脉是瞎的?”
他的白发根根倒竖,眼尾的金纹泛着血色:
“当年盘古老祖开天,劈的就是混沌,他们这是要把天地再搅成一锅粥吗!”
西装男子倚在真皮沙发上,指尖转着枚黑卡,闻言轻笑:
“古老别急,我也递了诉状。”他的声音冰冷:“不过高神原说那是个人行为……”
“放屁!”山海一脉的人破口大骂。
“咳!”彩鳞掩嘴轻咳一声,众人立刻收声坐好,默默整理仪容。
“我山海一脉向来心胸开阔,大家稍安勿躁注意形象哦”
九尾慵懒的坐着,她单手托腮,右手把玩着精致的酒葫芦轻笑:
“但是,敢犯我族,虽远必诛!”
坐在长桌另一端的高神原大长老拍案而起,玄色道袍上的金纹刺得人眼疼:
“咳咳,布道玉命和信那小子早被逐出族籍,他们闯的祸凭什么算在我们头上?”
“逐没逐出族籍,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
西装男子漫不经心翻开手边的羊皮卷:
“哦,巧了,你们族籍册上写着,他们动手前一天被逐出祖籍,真是好巧啊。”
议事厅里的温度骤降,山海一脉,高神原一脉,西装男子一个人,三方对视。
高神原大长老的手指掐进桌沿,木渣簌簌落下。
就在这时,总控室的警报声像把利刃。
“叮——!”地一声,警报再一次劈开所有人的争执。
“重要通知——!”
机械音带着刺啦的电流声:
“发现新晋圣级神人诞生!”
古老头的拐杖“当啷”落地。
西装男子的黑卡停在半空,折射出冷冽的光。
高神原大长老的瞳孔缩成针尖,白袍下的手指微微发抖。
而此刻的顾昀,忽然笑了——他能感觉到,有双无形的眼睛,正越过层层时空,落在他身上。
宇宙真的有意志吗?
“有趣……”顾昀笑着扫码付款,开门走出时已经一步踏入研发室空间,回到属于自己的地盘。
那种被眼睛注视的感觉骤然消失。
同一时刻。
圣级神人诞生?
总控室的警报声还在刺啦作响,机械音重复着\"重要通知\"的尾音,像根针在众人耳膜上刮擦。
古老头喉结上下滚动三次才发出声音:\"圣级......圣级神人?\"
高神原大长老\"砰\"地推开椅子站起,白袍扫落案头的茶盏,青瓷碎片在地上溅开:
\"查!立刻查!\"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查圣力波动的坐标,查能量残留的属性,查......我要知道他是谁!\"
全息屏上,探测器的红色光点正沿着圣力轨迹疯狂闪烁,最终在羽山虚境出口的位置凝成一个静止的红点。
如果放大地图,会发现红点正标记着那个茶馆的门口。
\"轨迹断了?\"
人形黑影们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电子屏映得他们的脸忽明忽暗:
\"能量残留突然消失了......但定位显示,最后活跃点是在......这里!\"
\"在山海一脉的势力范围?\"
西装男子忽然轻笑,黑卡\"啪\"地拍在长桌上:\"古老头,你家那小友最近是不是在突破?\"
彩鳞的蛇尾在地面扫出一道凹痕。
她原本盘在椅背上的上半身\"唰\"地挺直,蛇瞳里的竖线缩成针尖:
\"是顾昀?\"
这个名字出口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九尾正要喝酒,举着酒葫芦就像被定住了,怔怔的出神。
古老头猛地扭头看向彩鳞和九尾,这两个向来跳脱的家伙此刻都瞪圆了眼睛。
\"哈哈哈,真是那小子?\"西装男子的黑卡转得更快了:\"你们三个的表情还真是精彩呢\"
彩鳞猛地攥住胸口的补天石挂坠,冰凉在她指尖凝成又消散。
高神原大长老的白袍\"唰\"地被冷汗浸透。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不可能!圣级神人需要至少上万年沉淀,那小子才活了二十几年!怎么可能!\"
\"所以说,是'天意'啊。\"
西装男子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说什么秘密:
\"圣级?也只有这个层次才能参与接下来的游戏啊……\"
与此同时,顾昀正捏着裂了缝的茶盏,盘腿坐在研发室的房间里。
他闭眼凝神,但能看见他睫毛在微微颤抖。
他的视线穿越无数个大小须弥世界,看到总控室的情景:
西装男子的轻笑,高神原大长老的窘态,甚至彩鳞攥女娲石,九尾发呆的样子,此刻都清晰地出现在他脑中。
圣力在识海里翻涌,他突然轻笑:
\"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啊……圣级神人诞生的消息,是这样播报的啊。\"
他低声说,指腹摩挲着茶盏的裂纹:
\"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