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话暂且交代至此,且把时间再调回年初正月,另有轶事发生。
这日,冰妞与赵锦绮闹了别扭,从锦骄殿里跑出来,心中气愤不已,却也带着丝丝懊悔。她知道赵锦绮对她的纵容,这纵容享受的久了,自己就开始渐渐把自己的小性子使在这本能上被当作亲近之人的赵锦绮身上了。
而细究她使小性子的深层缘故,大概是有一些嫉妒的成分在的。自她在南疆王府的生辰宴上见到太子丹,便已是惊为天人,那时她很是自卑,无论从外形容貌还是聪明才智上,他们都更像是一类人。可太子丹那日送了她那么美丽的赤玉珊瑚,那是她长那么大收到的第一份那样美好的生辰礼。
后来她来了大周,便以为那一切都过去了,她这辈子不会在与那个俊美男子有什么联系。等到年底,赵锦绮回来了,她与自己讲了在大梁的种种经历,她听了很心疼赵锦绮这一路的遭遇,可那心疼之下,还藏着一丝庆幸,他们这样子便是生死仇敌般的闹翻了,那庆幸之下,她又不得不承认藏着一点艳羡和嫉妒,为何与太子丹有那么一段奇特纠缠的经历是赵锦绮,而不能是自己?
自然,她拎得清谁对她真的好,也听出了太子丹的为人并不磊落,所以那一点阴暗的想法很快被她掩埋到心底深处,不让她影响到自己和赵锦绮。
可过年的前一天大梁使团进京了,国宴上,她再次看到了那张俊美近妖的面孔,只是他的目光匆匆看过她一眼之后,便再也没有向她投来过,她不明白,他们明明已经闹翻了,为何他还会追着赵锦绮而来,为何还是偷偷将目光定在她身上?
国宴一番,她知道了大梁使团来大周是冲着打探陛下的病情而来的,她提醒自己要格外小心才行。可当他捂着胸口的伤出现在他面前,面色苍白的问她:“公孙小姐,还记得我吗?”时,她心软了,即便想到他来找她治伤可能怀着别的目的,她还是心存侥幸,万一不是呢?万一他只是单纯来寻求她治伤呢?她还是出手救治他了。
但她也留了心眼,第一天她把他收治在房中,时时注意着他和他的侍卫的动向,不许他们乱走乱翻。当晚,她便将有关皇帝的医案和药方都整理上锁,藏在房间某处。这才放心的锁了房门,提着药箱与他到外头去寻了僻静之处给他换药。
第三日亦是如此,可却遇到了赵锦绮,赵锦绮像个独断的大家长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严词禁止她再给太子丹治伤,她也不知怎的没有就与她争吵了起来。
一路往回走,冰凉的风吹走了她的许多烦躁,她渐渐冷静下来,心中百转千回。
回到屋中,她拿出放在枕头下的一只布偶缝制的花蛇,花蛇是赵锦绮初见她时送给她的“神似阿花”,那时她误会赵锦绮要害她,将这只布偶蛇断成两半,后来又哭着将它缝好。她摸着蛇身子上的那条缝合线,像一条粗糙丑陋的疤,她呆呆坐在床边。
坐了许久,起身端来烛火,蹲下身去,揭开铺盖,镂空的床体里有一小块开辟出来的空间,里面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木盒,看到木盒安然无恙的躺在那儿,她松了口气起身,可不见阿花,阿花本是被她安置在那木盒上守着木盒的。
她叫了两声阿花,阿花从隔间里游过来,细长身子有两处塞得圆滚滚的,一处是腹部,另一处是咽喉往后一点,应是刚吞没多久,口边沾着一点绒毛。
冰妞暗道不好,看看它游来的隔间,低声骂了句贪吃鬼。转头忙打开床的机关,取出盒子,颤抖着打开锁,里面果然空无一物。
冰妞手中盒子掉到地上,她跑到隔间,看到了角落堆着一座小山般的被割脸头的田鼠,气得冲着跟来的阿花骂道:“我同你交代过,一定要守好盒子,你这贪吃的家伙,几只田鼠便将你引诱开了。”
阿花委屈的盘作一团,冲冰妞直起脖子,张开嘴。
冰妞这才看到阿花嘴里的一颗毒牙被掰掉了,她愣了一下,这才明白阿花是守着盒子的,只是东西被抢了,它毒牙也被掰去了,最后才到这隔间来吃这些田鼠的,冰妞心疼的托起阿花抱在怀里安抚。
自己也被气得浑身颤抖,走出门便下意识的想跑去和赵锦绮说这里的事。
可转念一想赵锦绮的脉象,还有众人对隐瞒陛下病情的重视,她止住了脚步,看向自己怀里的阿花:“她现在身子不好,不能再让她担心了。我们闯的祸,这次我们自己弥补。”
阿花仰起头,黝黑的眼睛看着冰妞,蛇信子丝丝的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