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钻了多少次,又一次钻进来,凌越还是想说:她真的太不喜欢钻这种逼仄狭小又黑暗潮湿的地洞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铁了心要把凌越带在身边,这次从气孔进去的顺序是张麒麟打头阵,凌越紧随其后,然后是黎蔟,张千军,张海盐,黑瞎子。
气孔非常狭小,属于凌越在里面还能稍微抬下头,拱下腰,其他人只能跟蚯蚓一样身体和背部完全贴合着地洞,纯靠手的力气往前爬的那种。
凌越还记得黎蔟有幽闭恐惧症,往里面钻一段距离,就会尽量从身体和洞壁的缝隙往后看。
当察觉到他没有跟上来的时候,就往后退一点,用脚去踩他。
通常情况下,凌越会尽量去踩他肩膀之类的位置。
但抵不住黎蔟陷入黑暗恐惧中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一点小状况。
然后就直接被凌越踩到了脑袋上。
不敢抬脸的黎蔟:“……”
根本犯不了一点病!
地下建筑的排气系统通常包括漏水孔和龙须沟。
漏水孔位于地宫内各券堂地面的墙根下,用于排出渗水。
龙须沟则是和漏水孔相连的,将渗水排到陵外,确保地宫的干燥和通风。
但也不是每个地下建筑都想保持干燥和通风,就像现在凌越他们钻的这个排气孔,它是朝下且“~”状的。
有通风的功效,却没有排水的功效。
反而有将地表水引导下来的收集水的作用。
越向里,接触到的泥土岩层就越潮湿,在艰难地钻到“~”后半段向下沉的路段时,他们的身体甚至需要浸泡在不知道沉积了多久的积水中。
凌越能闻到一股死水沉淀了很多腐败物质的臭味,只能尽量往上仰着下巴。
避免让水接触到口鼻。
其他人就比较悲催了,基本上只能用力抿着唇,鼻子每呼吸一次,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当感受到爬行的路段开始慢慢往上拔升的时候,别人怎么样凌越不知道。
反正她是真的有种马上就可以重新投胎做人的轻松感。
这段路说长似乎不算特别长,可说短也着实太勉强。
前后爬行的时间,大概有半个多小时。
感受到前面的张麒麟忽然消失,凌越伸手往前面摸了摸,一边摸一边爬,突然摸到了一只手。
要不是这只手是凌越熟悉的触感,在这种情况下忽然这么一摸,还是有点惊悚的。
那只手牵着她的左手,慢慢把她引导着钻出了孔洞。
然后像接生婆一样,拖着她的身体把她接了下去。
跟在后面的黎蔟感受到凌越消失了,喊了一声:“凌越?”
凌越踩到了地面,估摸了一下高度,对上面说:“黎蔟,我们到了!高度两米左右,下面有碎石,你自己扒着洞岩爬下来。”
黎蔟“哦”了一声,感慨道:“可算是到了!”
再爬他觉得自己都要真变成蚯蚓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黎蔟下来了。
然后是手电筒打开的声音。
但凌越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光线。
她和黎蔟都是一愣,然后才明白。
原来从洞里爬出来,就已经到了那片盲区。
又或者说,还在气孔里的某一段时,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视觉。
之前听说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真正深陷其中,陡然失去了习以为常的视觉,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全然混沌的说不出究竟是黑暗还是什么的世界。
说真的,即便是凌越,心里也有一点莫名的不安。
一直站在凌越身后,和她保持着身体接触的张麒麟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这份不安,轻轻扶着她腰侧的手往前舒展。
手臂圈住了她的腰,让凌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就在她身后。
凌越眨了眨,适应了一下这种混沌的什么都没有的视野,迅速调整好心态,问张麒麟:“关于这里,你现在有什么是可以说的?”
她不相信张麒麟上次来的时候,只是走了一圈就离开了。
他下来,一定做过什么事。
当时张家已经分裂,张麒麟还要坚持下来,必然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在去雷城之前,张麒麟得知黑瞎子要下盲冢,还那么笃定地说过黑瞎子会死在这里,可见这里不仅与张家的某些特殊事件有关,还与黑瞎子有着莫大的关联。
而这一切,张麒麟都知道。
张麒麟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什么。
然后才说:“当年,我收到了一份新的异常事件卷宗,与此地有关。”
顿了顿,又道:“需要张家人处理的异常事件,并不涉及墓室里的墓主。”
所以当年在处理完异常事件后,在确定无法通过这片盲区后,张麒麟选择了带着张海盐和张小蛇退出去。
没有再深入。
两句话的功夫,剩下的人都从洞里爬了出来。
黎蔟也已经慢慢适应了现在这种感觉,询问众人是否要用绳索互相牵连着。
张海盐说:“我们还是先把药膏涂上吧,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其实到处都是那种虫矿。”
虽然涂了药不能恢复视觉,但至少能避免在不知不觉中,眼睛里就长满了那种虫子。
虫矿里的那种虫子,本身就有趋热性,感受到他们身体的温度,就会把他们当作产卵孵化的最佳温床。
最开始虫卵附着到眼球上,会让人产生幻觉。
程度再严重一点,中间会有一种特别清醒的阶段,在那个阶段,甚至还能看见一些普通人肉眼看不见的特殊存在。
再然后,就是彻底眼瞎,虫子会不断在人的眼球上产卵、孵化、产卵、孵化……
循环往复,直到人的眼球都被吃空。
在整个过程中,人都是感受不到疼痛的。
这就很可怕了。
“当年我们来的时候,不知道这个,带着寻常辟邪的犀牛角蜡烛就进来了。进来后发现蜡烛不管用,点了一下就没再点了,结果我和张小蛇的眼睛差点没成虫窝。”张海盐噼里啪啦地说起当年的事。
听得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黎蔟率先把一瓶药膏摸黑塞到凌越手里,催促她:“凌越,你快点抹上。”
似是想到什么,他语气有点微妙地说:“药膏有点臭,这里也不方便洗手,不然我来帮你……”
不等他说完,凌越身后就传来张麒麟冷淡的声音:“有我。”
“噗哧——”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冒烟儿的,直接就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