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破晓,薄雾尚未散尽,沈府门前已是一片忙碌。
甲胄铿锵声与马蹄声交织,兵士列阵,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军情紧急,沈行简今天就要去往边关。
江韵竹披着斗篷,站在石阶下,眼眶泛红。
秦九微站在她身旁,没有开口,就这样默默陪着她。
沈行简穿着战甲,一身银甲将他的身形衬得更加挺拔,风一吹,披风扬起,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他正和谢砚礼说话。
两人交代几句后,江韵竹走到他面前,眼里早已噙满泪水。
她努力扬起脸,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沈行简看着她,他什么都没说,只抬手帮她把滑落的斗篷重新拢紧,又慢慢将她拥入怀中。
他用力抱了她一下。
紧接着便转身翻身上马,没有再回头,怕一看见她,他就走不动了。
江韵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终于决堤。
她一步步退到秦九微身边,扑进她怀里,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秦九微伸手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风吹动衣袂,天色渐亮。
远处的队伍已越行越远,只余旌旗在天边如细线般飘荡。
边关风急,旌旗猎猎。
沈行简率军连战三场,皆以迅雷之势击退敌军,战报飞回京中,大晋朝堂为之振奋。
而在大梁皇宫内。
听闻败绩的黎无恙脸色铁青,怒意翻涌。
“废物!”他一掌拍碎了桌案上的茶盏,寒声道:“立即换将!”
不日,新的大梁将领便调遣至边境,兵符直达军前。
消息传回大晋京城,谢砚礼和孟择很快收到情报。
“这人我认识。”孟择忽然出声。
“他早年出身军营,作战风格激进,好胜心极强,擅用夜袭奇兵,但极其倚重副将,一旦左右两翼被扰,其主军便易陷混乱。”
他在大梁多年,认识的将领不多,但也是认识一些的。
这个便是其中之一,
谢砚礼神色缓和不少,“父亲,你可否将他性格、布阵、喜好、副将姓名,统统写清?”
“说不定会有帮助。”
孟择果断道:“当然可以。”
他当即挥笔,列出整整两页纸,从兵团配置、粮道依赖、性格软肋到前线调度,几无遗漏。
除了这个,孟择还把自己认识的其他将领也一一写了下来。
信件封好,加盖密印,随即由快马日夜兼程送往边关。
边境寒风如刀。
营帐之中,沈行简展开信纸,一目千行,眼神愈发凌厉。
信中详细列出了大梁新任主将——贺崇的背景、脾性与作战风格。
旁注处还附有孟择亲手书写的批注。
“贺崇,贪功冒进,不擅守势。习惯夜袭,以速战为长,耐性不足,忌讳水战……”
沈行简看完,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大梁和大晋多年未战,他们并不熟悉大梁的将军们。
但现在有了这个,实在再好不过了!
他立即招来副将,快速定下计策,在贺崇预计进军前一日,反其道而行。
在夜色中布下疑阵,诱敌深入,然后以一支精骑截其后路,再水军伏兵断其粮道。
三日之后,沈军再破敌军主阵,一战夺回河桥之地。
五日内连下三城,敌将腹背受敌,战线崩溃。
失地尽数收复,边境重归稳固。
捷报飞回大晋京城时,朝堂之上欢声雷动。
高显捧着战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激动得几乎脱口而出:“好!”
“沈将军果真不负所托!”高显欣喜,立刻传旨,“赏沈行简三等军功,赐金百两,甲胄一副!另,谢砚礼献谋有功,皆有赏!”
消息传入侯府时,院中也一片欣然。
谢砚礼将战报放下,转头看向孟择,“这次多亏父亲了。”
孟择笑着摇头,“功不在我,是沈行简用得好。”
“但也少不了父亲的这一纸剖析。”秦九微在一旁接过话头,轻笑着斟了杯茶递来,“这杯茶,权作替将士和百姓谢你。”
现在,秦九微也跟着改口了。
孟择接过,笑着将杯中的茶水喝下。
边关大捷,失地尽复,百姓自发燃香设案,整个京城都十分欢腾。
秦九微也立刻去了沈府。
侍女才禀报一声,江韵竹便快步迎出,脸色比从前红润不少,眼中泛着微红。
“九微你来了!”江韵竹拉着她的手往屋内走,“今早就听说了,边关胜了,实在是太好了!”
她强压着激动,声音却还是颤着。
但坐在塌边后,眼睛忍不住又红了,“太好了,太好了……”
秦九微坐到她旁边,熟练地拿帕子替她擦泪。
正要说话,江韵竹忽然一捂口,身子一弓,直接呕了出来。
秦九微大惊,连忙扶她靠稳,赶紧让人请府医。
不多时,府医赶来,为江韵竹诊了脉,确认无误后,笑着起身一揖:“夫人这是喜脉,已有一月有余了,恭喜夫人!”
一个月……
江韵竹怔了怔,那就是沈行简走的前一天。
屋中众人先是一怔,随后纷纷露出惊喜神色。
众人纷纷恭贺恭喜。
江韵竹怔怔地望着众人,伸手捧住自己的小腹,却不由又悲伤起来。
“可是,他还不知道……”
秦九微伸手替她细细拭去眼泪,语气柔和:“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是有孩子的人了。不能再这样哭,要保重身子。”
“等他回来,你可要亲口告诉他这个消息。”
江韵竹含泪点头,眼角带笑,双手不自觉地抚着小腹。
大梁皇宫,御书房。
“皇上,沈行简再破我三军,连夺五座要塞,西南兵线已失守三城了。”
黎无恙倏然抬眸,眼神森冷,“又败?”
“换了三位主将,依旧一败涂地,沈行简什么时候成战神了?”
跪在地上的心腹侍从低声出声。
“皇上,属下忽然想到一件事,孟择如今就在大晋,至今还没有回来,估计就是他背叛了大梁!把大梁的情况全都泄露给了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