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琮文放下腿，视线若有似无往郁薇身上瞥。
不料，话还没说出口。
哗啦一声。
桌上那副骰子被人无情打翻。
蒋朝脸色一黑，仿佛那个在郁薇身边笑得如沐春风的人，只不过是他的第二人格。
他沉着声：“郁薇是人，她的灵魂属于自己。”
“你别想把她当做一个物件来作为赌注。”
他的眉头紧锁着，那五个骰子被他一手翻落在地上，无法拨动他任何情绪。
蒋朝的目光变成了高悬在沈琮文头上的利剑。
但凡从沈琮文嘴里听到哪怕一句想把郁薇当做赌注的话，那把利剑就会冲破枷锁，直冲沈琮文的脑袋。
沈琮文一改往常，“行，赌别的。”
两人之间的较量瞬间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
沈琮文指尖敲打着塑料盖，伴随着“叩叩”的击打声，规则也应声落下。
“骰子版真心话大冒险。”他将还在滴水的额发撩到脑后，“一局定胜负，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问题，或者出条件，做不到可以举手认输，反正除了丢脸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他的脸上满是轻蔑。
话里话外也没能藏住挑衅的味道。
赵萌连歌都不唱了，挤进人堆里，一脸担忧：“蒋大神，要不然我帮你玩吧，主要是你这种三好学生，看着也不像是会玩骰子的人啊。”
“那倒是，蒋大神你知道这种游戏的规则吗？”有人附和，“万一有人说我们带坏优等生怎么办？”
“赵萌。”徐昭昭倒是担心另一个问题，“你要是帮蒋朝玩了，那惩罚算你的还是算他的？”
赵萌挠头，嘿嘿傻笑：“那当然是算他的啊，万一让我穿裤衩去外面绕一圈我不就没脸了？”
徐昭昭切了一声：“反正你本来就没脸没皮。”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浪一层盖过一层，整个包厢吵得人几乎耳鸣，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起身离开。
旁边的男生给蒋朝拿来一个新的道具。
第一轮在众人屏息以待中开始了。
背景音乐不知何时被人按下了暂停。
凌乱，毫无节奏的骰子声充斥着每个人的耳膜。
逐渐停了下来。
蒋朝手掌扣住盖子，往外翻开一条缝。
郁薇的心脏如同一块被揪住，也跟着紧张起来。
两二，两三，一六。
郁薇从来不玩这种游戏，但见过外婆家的几个哥哥玩过几次。
她一个门外汉，也知道这一把其实摇得并不算好。
可沈琮文在盯着，她不能暴露焦虑。
桌下的手忽然被人轻轻握住。
郁薇转头看向右边，只有蒋朝才会有这种烫手。
蒋朝却没有看向她。
他不过是无声在自己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这种安抚的小动作竟莫名让她安心下来。
对啊。
他可是蒋朝。
没有人能打败他。
沈琮文没有跟他谦让，一开口就是：“四个四。”
他一眨不眨盯着蒋朝的脸，想在他脸上看到哪怕一瞬间的情绪外泄。
不管是迷茫也好。
陷入沉思和犹豫也罢。
或者哪怕只是一点点得意忘形，他只要抓住了，就能猜到蒋朝的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可惜都没有。
蒋朝仍顶着那张似乎扯一下嘴角都嫌累的面瘫脸，甚至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紧接着，他朝沈琮文竖起大拇指。
这在骰子游戏里，是代表着加一的意思。
沈琮文更迷茫了。
五个四？
他的手指不自觉敲打着塑料盖子。
他运气不错，第一把摇的就是个豹子，他只喊四个，算得上是一步保守棋。
哪怕蒋朝手里一个四都没有，他的豹子也可以五个算成六个。
沈琮文眉头舒展，“加一个。”
现在就是六个四。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蒋朝再次毫不犹豫，从容不迫地竖了下拇指。
不对。
沈琮文心头一跳。
如果蒋朝手里连四都没有，不可能这么无惧。
他就算猜到了自己是豹子，敢这么喊，那边保底也有两个。
他现在开对方的话，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沈琮文咬着牙又加了一个。
只要蒋朝再加一个，那他开对方就有五成的胜算。
沈琮文紧紧盯着他的手，眼底的得意慢慢浮现于表面。
蒋朝手指微动，却没有再一次竖起拇指。
而是拿着盖子缓缓移动。
直到五颗骰子全都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沈琮文眼中的得意瞬间变成的错愕。
怎、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一个四都没有？
蒋朝这小子根本就是完全演戏给他看的。
沈琮文懊恼地将盖子重重合上，却在抬头的瞬间对上的蒋朝的眼眸。
他似乎早就笃定了，自己会按照他设计的路去走。
可恶。
一滴汗从沈琮文的太阳穴滴下来，手里的塑料盖子被他捏的快要变形。
所有的脏话被他堵在喉咙口，却愣是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蒋朝面不改色看着他，并不催他，似乎在等他把所有的丢脸消化完。
直到沈琮文重新抬起头。
蒋朝平静道：“你输了。”
仿佛在他的认知里，从来没有第二个结局会发生。
沈琮文冷着脸松开那奄奄一息的盖子，“说吧，提问题还是下命令？”
蒋朝轻笑一声：“我对你需要产生什么好奇心吗？”
沈琮文瞪着他，几乎快把后槽牙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可惜规则是自己提的，他还不至于连这点都玩不起。
蒋朝懒得去猜测他的想法，“这样。”
他合上盖子：“你把手机拿出来，点开所有的聊天软件，把郁薇所有的联系方式删了。”
“包括电话。”
沈琮文咧嘴一笑：“蒋朝，你就这么怕郁薇重新爱上我？”
“你在做梦？”
蒋朝压低了声音，像是看着一个神经病：“我怕你这种人渣骚扰她。”
沈琮文脸色阴沉。
他沉默片刻，最后还是不得不把郁薇所有的联系方式删除。
包括Facebook。
他把手机放好，扔下狠话：“你等着。”
蒋朝扯了扯唇角，拿起桌上的骰子，放在耳边随意摇动，听似凌乱的摇晃声似乎慢慢有了些规律。
啪。
道具被蒋朝放在桌上。
他的指尖有规律地敲打着边缘。
“那你动作最好快一点。”
“我对你没什么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