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薇拍了拍他的手背，话里噙着笑，“你先松手。”
赵萌鬼哭狼嚎到破音的歌声在封闭的空间循环。
“五个六你还不开吗？”
“不开，我赌你那边也有三个。”
旁边的两个同学摇起了骰子。
蒋朝抬眸，和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对视。
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让他莫名安心下来。
他松开手。
郁薇的右手瞬间得到解脱，她毫不犹豫拿过那盘卤菜，放到三人面前。
随后，屁股又重新回到沙发的怀抱。
“谁说我要出去了？”郁薇笑着睨他。
蒋朝愣愣看着少女拿起一块鸭脖，旁若无人啃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
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蒋朝仍满脸错愕。
却不是惊讶郁薇会做出这个决定。
而是震惊他为什么心里会平白无故有了这种想法。
他就算现在还是没有名分的外室，至少郁薇的心意，多多少少他都是感受得到的。
可他还是会担心。
甚至是藏着些许害怕。
等他完全反应过来，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不是在怕郁薇对沈琮文再次动心。
而是在害怕沈琮文会做出什么伤害郁薇的事来。
他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恐惧？
蒋朝眉头紧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快到让人捕捉不到。
郁薇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将他拉回神来。
“以为我又要乖乖听话跟他走？”她朝蒋朝挑起眉头，话里满是亲昵的埋怨，“没想到我们蒋大神也有不够自信的时候。”
蒋朝敛下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反手握住那只在他手背上打着圈的手。
他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是啊。”
他勾起唇。
郁薇眉头一跳。
身体比耳朵更快做出反应。
郁薇看着一手臂的鸡皮疙瘩，心里似乎有了某些预感。
这家伙八成又要说什么肉麻的话了。
果不其然。
蒋朝双眸含情：“让我这么不自信的人是你，可是能让我重新捡起信心的也永远只有你一个。”
赵奕琦无比后悔。
她出门前怎么就忘了抓把狗粮随手揣兜里。
也不至于现在还要被迫吃别人发的。
她朝前俯身，隔着郁薇吐槽：“蒋大神，你能重新回到那个谁都不搭理的高冷形象吗？”
虽然看着是难相处一点。
但也总比现在这只巴不得“缠缠绵绵到天涯”的黏人小狗强啊。
郁薇扭头，给了赵奕琦一个“稍安勿躁，等会儿我跟你分享”的眼神。
而后反手在蒋朝的手臂上拧了一下。
她压着声吐槽：“你能不能少去看我书房里那些青春狗血小说？”
蒋朝嘶了一声，捂着手臂，吃痛：“我以为你喜欢这种风格。”
郁薇：……
那的确是有点解释不清。
她索性将错就错，“我现在不喜欢了。”
蒋朝眉头一挑：“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
郁薇弯腰拿过饮料，喝了一口，把杯子抱在手心里，眼眸低垂，睫毛微颤。
“你去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
蒋朝心里那一点点阴云也被郁薇亲手拂散。
而那些阴云，转移到了沈琮文的脸上。
当了半晌的背景板，是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沈琮文冷哼一声，却没有识时务转身离开。
而是在周围随便挑了个座位，无视赵奕琦脸上的嫌弃，从桌上捞过没人用的骰子，强势介入两人之间。
“玩几局？”
蒋朝抬起眼皮，脸上毫无情绪瞥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郁薇的身上。
“冷不冷？”
“要不要把饮料换成热可可？”
郁薇摇了摇头。
包厢本来就是封闭的环境，空气不太流通，反倒是闷得有些出汗了。
沈琮文嗤笑一声，恶狠狠盯着距离不到一个拳头的两人。
“不敢？”
郁薇不耐烦啧了一声。
她转过半个身子，右腿搭在左腿上，单手托着脑袋，饶有兴趣看着对方。
“沈琮文。”
沈琮文扬着尾调“嗯”了一声。
郁薇又整双眼睛都装满了他。
他又成了郁薇最在意的人了。
沈琮文愉悦地往后靠在椅背上，等着郁薇接下来的话。
“你觉不觉得你现在特别像一种动物？”郁薇笑得人畜无害。
狮子？
老虎？
算了。
反正他决定了。
郁薇说他像什么就像什么吧。
他这次可以按着郁薇的想法来，郁薇难得再次对他笑得这么好看，他也不会对她冷嘲热讽。
沈琮文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底早就隐隐期待起来。
郁薇眨了眨眼，笑得更温柔了。
“苍蝇。”她看着沈琮文嘴角的弧度一点点下降，“让人看了恶心，又赶都赶不走。”
沈琮文幽幽看着她。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环境里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把骰子放在桌上，一手压着，俯身前倾。
“那你知道我现在看着你这种样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郁薇：“不想。”
沈琮文压根没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满意的答案。
他眼眸微黯，舔了舔唇：“你这副样子，比之前乖乖女时带劲多了。”
郁薇皱起眉头。
果然。
他沈琮文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
她的脸侧抚过一缕难以察觉的微风，郁薇凭借着对蒋朝的了解，准确无误猜测到他的动向，一把扼住了手腕。
蒋朝皱起眉头，还是放轻了动作。
心有不甘：“郁薇，他刚——”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黑影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卧槽！！”
“妈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三个……三……？”
赵奕琦作为离得最近的目击证人，双唇张了又合，还是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郁薇握着空杯子的手轻轻发抖，被气得脸色发白。
“沈琮文，你要是不知道话要怎么说，就去请个老师教教你。”
沈琮文抬手抹了把脸，将手上的水渍甩干净。
他舔了舔唇：“够野。”
既然软的不行，他也不介意激怒郁薇：“你说你当初要是带着这股劲，我说不定就看上你了呢？”
郁薇翻了个白眼。
认真思考究竟把鸭脖扔在人渣脸上算不算浪费粮食。
沈琮文嗤笑一声：“至少你也不会找个怂得都不敢跟我玩两局的男人。”
周围的人看着这副快要打起来的阵仗，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忽的，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
蒋朝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拿过旁边的骰子。
他身上那股好学生的劲突然消失了。
那双墨黑色的眼眸染上几分邪气，他勾起唇角，噙着几分笑。
“那要看你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