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嫉妒。”
郁薇听到这个词，脸色怔了怔。
她从来没想过，蒋朝会给出这个答案。
也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人会把一个带有主观贬义的词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可那个骄傲得从不低下头来的蒋朝，表情却平静得仿佛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也是没什么所谓。
他甚至不等郁薇说话，就继续为这个词补充道：
“我曾说过，我公平的，阴暗的，嫉妒着每一个可以靠近你的人，这句话，在你这里，永久有效。”
“早到在幼儿园的时候，我就看那个在你爬树的时候，在底下叫得最大声的那个死胖子不爽了。”
“是我看低了人类的感情，我一直以为，只要我有足够的定力，我可以假装我我不喜欢你，假装一辈子。”
“和你冷战的每一秒钟，我都如同被烈火炙烤，无比煎熬。”
“郁薇，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点都不完美，也不是他们口中说的发着光的神，自从知道你喜欢沈琮文后，我就是一个在阴森地狱里爬行的臭虫，我每一次看到沈琮文，我都控制不住自己，想着跟他同归于尽得了——”
郁薇瞪大着双眼转身，嘴唇微微颤抖，强硬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你别再说了。”
哪个好人会天天把“死”，“同归于尽”这种词挂在嘴边的？
如果可以，郁薇恨不得把他说出来的那几个字重新塞回他的肚子里。
“可是你问了，我就想把我心里所有的想法告诉给你听。”蒋朝抬手将她右脸的碎发挽到耳后，“我是不想让他活，但是又怕你会伤心，你那么喜欢他，到时候肯定会哭得很丑，那我就饶他一条狗命好了。”
蒋朝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声音。
他看着郁薇那张仿佛难过的快要掉眼泪的脸，心脏跟着揪了起来，连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一瞬间，这个楼梯交界处，静到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二楼走廊响起一道破防的女声。
“张培然，你赶紧把小说还我，我都快看到男女主和好了！”
刹那间，像是一把利剑，划破将两人隔绝在外的那道屏障。
整个环境又鲜活起来。
郁薇抿了抿唇，她的双手不自然攥紧了校服裤，鼻尖的酸意毫无阻拦地逼近天灵盖。
可她还没有组织好语言，甚至心乱得都不知道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她的眼前忽然一嗨。
少年的清爽气息将她整个包裹住，宽大的手掌在后脑子轻轻摩挲，胸腔的起伏和有力的心跳声
咚——
咚——
在她的耳边，沉重的，敲打了一下又一下。
片刻，蒋朝无奈叹了一口气。
通过胸腔发出来的少年音浑厚许多，穿透了她整个身体。
“我又没让你马上就喜欢我。”蒋朝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只是，你这么问了，我就这么答了，要是你这么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就该轮到我紧张了。”
郁薇忍着喉咙的憋闷，挤出三个字：“我只是……”
只是没想到，蒋朝会想那么多。
也么没想到，他是因为在意她的心情，才压下对沈琮文的厌恶。
她上辈子还总是以为，蒋朝一直很讨厌自己。
讨厌到清北不念，出国留学的程度。
讨厌到出国了这么久，连一条消息都不发给自己。
郁薇忍不住害怕。
如果这辈子她不问，蒋朝不说，那他们是不是又要带着这个误会去过一辈子？
她推开蒋朝，撇过头，抬手偷偷在眼角摸一下。
干的。
还好没哭。
要不然丢脸死了。
蒋朝弯下腰，靠近看：“哭啦？”
郁薇轻哼一声，“哭你个大头鬼。”
她抬起手，作势要打蒋朝。
却被蒋朝一把握在手里，压下，他的大拇指在自己的手背上无意识轻压。
郁薇烦躁的心情突然被神奇地治愈了。
凌乱而毫无节奏的呼吸也慢慢平缓。
“郁薇，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蒋朝带着她往上走。
郁薇刚从自己的小情绪里出来，还有点懵，“考虑什么？”
蒋朝迅速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转回头去。
郁薇还是眼尖地捕捉到了少年眼中的幽怨。
好像在控诉她：
【你忘了？我刚刚才说过的话，你这就忘了？】
郁薇的坏情绪不知怎的，一扫而空。
蒋朝走在前头，幽幽说：“我说我没要求你一定要马上喜欢我，我知道你以前喜欢沈琮文，肯定也付出过真心，让你重新再接受一个人，肯定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我不怕等。”
蒋朝说：“但我希望你能记得一件事。”
郁薇低头盯着被他握在手里的手：“什么事？”
蒋朝停下脚步，松开她的手。
只差最后一个台阶。
一旦迈上去，他们会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蒋朝却迟迟不跨出最后一脚，而是转过身，将她挡住，让她整个人沐浴在他的注视之下。
而蒋朝的身后，是随时都有可能经过，注意到这边的同学，或者老师，或者林涂山。
郁薇突然有了一种两人在当中诉说悄悄话的感觉，心里起起伏伏，如波涛骇浪，让她有了一种晕船的奇异感。
她咽了咽口水，偷偷看了蒋朝一眼，恰好碰上了对方的视线，竟狼狈躲开。
蒋朝皱着眉头踩了一层台阶下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下，不由分说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让她无处躲藏。
随后，他摩挲着指尖上那块白皙的软肉。
明明是一个居高临下的状态，那双冷眸却柔和了下来，仿若手中捧着无价珍宝，一碰即碎。
郁薇只能被迫望进他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他脸上的缱绻和依赖。
“我之所以决定把心里的话统统说给你听，就是不想你再把我当个无性别的青梅竹马。”
“所以——”
他拉长着语调，话却突然戛然而止。
郁薇低着头，强压着狂跳的心脏，不敢抬头去看，可仍旧感觉到一阵炽热的视线，牢牢锁在她的身上。
蒋朝安静了好半晌。
郁薇第一次觉得时间那么难熬，直到她快顶不住，少年低哑的嗓音才再次响起。
“如果你以后想找男朋友的话，能不能优先考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