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朝被郁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得胸口发疼。
他屏住呼吸，一手虚虚搂着郁薇的腰，咬牙承受着喜欢的人亲手带来的疼痛。
等缓解得差不多了，蒋朝才深深吐出一口气，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笑着打趣，“怎么了？梦到我死了？”
一句玩笑话却不知哪里触碰到了少女的逆鳞。
郁薇在他的后背狠狠捶了一下，“你不准说这个字！你不是最怕鬼了吗？你就算要让那些鬼怪带走，我也先经过我的同意。”
蒋朝想说他现在已经不怕鬼了。
又想问问她，是不是经历过他不知道的事情，才会变得这么慌乱的样子。
可话到嘴边，还是被咽了下去。
蒋朝两手抱住郁薇的肩膀，将人轻轻拉开了些，弯腰看向她。
“好，我保证。”他毫不掩饰地只看着眼前的女孩，“我绝对好好珍惜自己的命，就算是开玩笑，那个字以后也绝不会再进入我的脑子。”
郁薇给了他一个眼神：这还差不多。
眼看着郁薇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温不少，蒋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也有精力去处理周围的事了——
“虽然我很高兴，经过昨天发生的事情，还可以一大早就收获你的拥抱。”
蒋朝顿了顿，那对墨瞳往右边挪，余光看向还站在原地的人影。
“但是芬姨还看着呢，我们是不是要顾虑一下她的感受？”
郁薇眨了眨眼，这时才从亲眼看着蒋朝死亡的噩梦里回过神来，她后退一步，看清了陈芬脸上的表情。
自家母亲还抱着刚刚出炉的热包子，她嘴角微微下瘪，眼中除了不可置信，还有少许的不认同和埋怨。
郁薇看着陈芬不太好的表情，都可以想象出如果现在只有母女俩在一起，陈芬会跟她说些什么话。
无非就是：
【小薇，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跟小朝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再这样下去你的受伤的。】
【难道你真的要等到哭着回来跟我说你错了，才会后悔吗？】
换成以前，她或许会把陈芬那些不厌其烦的话放进心里。
可自从她见过的每一种样子的蒋朝后，她再也做不到无视蒋朝了。
蒋朝不再是那个让人望而却步的刷题机器，不再是一句话就可以让她难过好半天的没心没肺的冷脸怪，他有血有肉，他的情绪会因为自己而变得动荡起伏。
虽然她每一次都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些统统只是梦，她也无法确保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可在昨天经历过那场无能为力的梦境后，她再也无法用这个借口在开导自己。
蒋朝就是蒋朝。
哪怕他仍好好站在她的面前，她的心还是会隐隐犯疼。
郁薇敛下心绪，走到陈芬的面前，接过她手里包子，笑着敷衍道：“昨晚做了个噩梦，刚刚才醒过来。”
“吃饭吃饭！”
她硬着头皮朝陈芬笑了一下，走到餐桌旁边坐下。
陈芬叹了一口气，终是没说什么。
五分钟后。
一颗剥好的水煮蛋被放进了郁薇的碗里。
蒋朝笑得有些无奈：“郁薇，你已经直勾勾看了我五分钟了，再不赶紧吃，我们要一起迟到了。”
陈芬也有些无语，“小朝今天脸上是长出一朵花来了吗？”
郁薇直接忽略了自家母亲的吐槽，她咽下嘴里的包子，凑到蒋朝面前。
蒋朝脸上的笑容一僵。
两人离得太近，他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郁薇郑重开口：“蒋朝，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蒋朝还以为是她被自己这么一说，有点害怕真的迟到，轻声安慰，“我这个人很护短，去年你迟到了整整五十六次，我哪次记过你的名字？”
郁薇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事。”
蒋朝有点迷茫了，“那是什么事？”
“我要你答应我。”郁薇扔下包子，握住了蒋朝的手背。
却在下一秒被陈芬一把拍开。
郁薇不死心，又重新盖了回去，“不管未来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先爱自己，其次是你的父母。”
人都要先爱自己，再去学会爱别人。
这是她以血的教训才学会的道理。
她不想这辈子的蒋朝再后悔一次。
也不想再看到蒋叔叔和最疼爱她的温阿姨满脸憔悴的模样。
她沉着脸看着蒋朝。
也不说话。
仿佛坚定到非要在蒋朝这里得到一个允诺。
蒋朝心里有种莫名的慌乱：“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
他真的不想再听到，什么当一辈子好朋友这种鬼话了。
要是再来一次，他保证不会再像一个逃兵一样逃走。
但会不会把这个让人心脏七上八下的罪魁祸首关起来，藏起来，他就不敢保证了。
郁薇不是傻子。
她自然知道，蒋朝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自己。
郁薇不动声色偷偷看了陈芬一眼。
却还是被陈芬眼尖地捕捉到了。
陈芬装作毫不知情起身，“我去给你们热两杯牛奶，让你们带着路上喝。”
直到陈芬走进厨房，郁薇才小声又迅速地说：
“等你学会了爱自己，你也会更好的爱别人。”
蒋朝笑了笑，“包括你？”
郁薇直勾勾看着他。
深知他就是那个只活了十几年的蒋朝，他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痛苦铭心的事，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这些话背后的含义，也很正常。
郁薇郑重点头：“包括我。”
蒋朝哦了一声，一手托着下巴，意味深长看着她，“可你会喜欢别人。”
就像之前那样。
他无法再经历一次，那种无能为力，只能笑着成全的事情。
郁薇把那颗蒋朝亲手剥好，放进她碗里的鸡蛋拿起来，一口咬掉了一半，随意嚼了两口，咽下去后才重新看向蒋朝。“你觉得有人看上了你，还会自贬眼光，去对别人有兴趣吗？”
“还是说——”郁薇拉长着语调，故意逗他，“堂堂晋安万人迷蒋大学霸，也会有对自己不自信的一天啊？”
对于“情感”方面七窍只通了六窍的蒋朝一下子没读出她话里的意思，他低下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在你身上我什么时候有自信过？”
要是真有自信，他也不会做出每次一想起来就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的事情了。
郁薇勾了勾唇，把剩下那半个鸡蛋塞进嘴里，起身。
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可能不知道。”
“你有点小帅。”
“完全有资格翘起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