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薇被他扯得往后又退了一步。
无声中，两双眼睛在空气中碰撞。
郁薇呼吸微滞，“聊什么？”
蒋朝扬了扬眉，不由分说拉着她继续往目的地走。
只是这次的脚步却是为了配合她的调子，变慢了许多。
郁薇低着头，附着在手臂上的肌肤湿黏滚烫，像极了蒋朝此时紧张的模样。
如果他没有一开口就是虎狼之词的话——
“聊一聊我喜欢你这件事？”
瞬间，郁薇双眼蓦地瞪大，整张脸变成了一个“囧”，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这个其实也没必要聊吧？”
她声音小声得没认真听的话，都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心里已经瞬间变成了咆哮体：
【兄弟！！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啊！！！】
【哪有当着当事人的面来讲这种让人害羞的东西啊！！！】
【我难道要说：嗯，干得好，我接收到了，再接再厉吗！！！】
【大哥求求你，现在这种环境，难道不是看对眼，暧昧暧昧，拉拉小手，就成功在一起了吗？！！】
【你到底是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远古山顶洞人啊？！！！】
蒋朝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在无形中受难的耳朵。
他嗯了一声，“我比较封建。”
郁薇瞬间停下心里的咆哮，转头：“啊？”
“我说我比较封建。”蒋朝回头看她，郑重说，“不喜欢耍流氓那套，我喜欢你，想追你，就要明明白白告诉你。”
郁薇脸颊一秒比一秒更烫。
但此时并不是害羞和尴尬的时机。
郁薇双眼一眯，审视般，“我刚刚应该没说话吧？你怎么每次都能对上我心里面的想法？”
蒋朝神色未变，反倒是双眼毫无阻拦般望进她的眼底，轻松就能看穿她的心。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你猜。”
郁薇狐疑：“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有读心术吧？”
蒋朝一脸严肃，无比配合：“万一真是呢？”
“……”
郁薇仰着头，踮起脚尖，嘴角微微下撇，凶巴巴在心里想：
【蒋朝这个大笨蛋！宇宙无敌霹雳大！笨！蛋！】
而后脚底板重新贴到地面上，冷哼一声，像极了挑衅：“那你说我刚刚心里在想什么？”
蒋朝静静看着她，表情复杂，随后勾了勾唇。
郁薇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她的脚步不由想往后逃跑。
却被蒋朝一把拉了回来。
眼前的少年弯下腰，无声靠近，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
那双墨瞳好似要将她吸进万丈深渊，任她挣扎也无济于事。
蒋朝低哑的嗓音如同被种了情蛊：
“你说。”
“蒋朝好帅。”
“你真的很喜欢蒋朝。”
蛊虫好像在不知不觉钻进了她的血肉里，蚕食着她的每一寸理智，让她的每一下心跳，都因为蒋朝的每个字而跳动。
头皮传入心脏的颤栗感让她在一瞬间惊醒。
郁薇猛地推开眼前的人，深深吸了两口气。
那种窒息感终于变淡了一些。
她刻意忽略脸上慢慢燃烧起来的温度，哈哈干笑了两声，跟傻子似的强硬终结话题：“你果然不会读心术。”
蒋朝任由自己被她带着走。
他就这样看着郁薇的背影，眼中迸出再也无法压抑的，感情强烈的，足以将任何人都燃烧殆尽的烈火。
真好。
他忍不住想。
什么也不藏着真好。
如果一开始他就知道，郁薇不会逃避他的喜欢，他是不是就不会走那么多弯路，也能更早地走到郁薇的身边？
蒋朝收回思绪，又觉得没必要。
可能老天就是让他先等一等。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时机。
他快步朝前走了两步，和郁薇并肩，抬手摘掉落在少女发顶的白色蒲公英。
“郁薇。”蒋朝轻声开口，“我的确是喜欢你，很喜欢，至于你要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的确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郁薇低头踢着脚底下的小石子：“我没问。”
蒋朝充耳不闻，“可能是你爬到树上，救下小猫扬起的笑脸，下了树后又得意洋洋冲我炫耀的那一刻。”
郁薇眉头微皱，“我那次明明是冲你邀功。”
蒋朝没有和她争执，而是继续道：“也可能是你转身朝我伸出手，满脸担忧的每一个瞬间。”
郁薇紧闭双唇。
她不是不想争辩。
是她压根没有立场争辩。
就算是上辈子，她都有一次被沈琮文当面吐槽过——
【追人追得扭头就担心自己发小跟丢了。】
那时候她只是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蒋朝的胆子并不算大，他怕鬼，怕黑，怕蛇，又怕所有的多足爬行动物。
从小到大，郁薇做过最多的事情，只有三件事：
【在两人看完鬼片，蹲在床边给蒋朝讲睡前故事。】
【下课太晚，拉着他的手穿过没有路灯照明的小巷。】
【在蒋朝看到虫子前想办法把它们赶跑。】
当然，这三件日常动态只存在于上高中之前。
高一入学成了两人关系转变的分水岭。
蒋朝突然就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她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两人总在斗嘴，可蒋朝对她来说，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至关重要的人之一。
她在家里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
陈芬拍着她的背，温柔开导：“你跟小朝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早晚会因为别的事情分开的，与其等以后更加习惯对方存在而分开，不如现在慢慢开始适应，到时候也不至于太难过。”
而这件事情过后，她就认识了沈琮文。
可这种习惯好像被刻进了骨子里，哪怕她再怎么警告自己，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反应。
郁薇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
才发现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了很长一段路，抵达一座体育馆门前。
蒋朝放开她的手，登上体育馆的台阶，转过身来看着她。
“郁薇，以前和你拉开距离，是我太幼稚了，以为不合时宜的心动能因为遥远的距离而强行压在心底。”
“可我后悔了。”
“我不该刻意逃避自己的真心。”
“所有的喜欢，本来就该光明正大说给喜欢的人听。”
“哪怕。”蒋朝顿了顿，眸光黯了下来，“哪怕这不足以成为你喜欢上我的条件，我也心甘情愿。”
“而我唯一的诉求，就是你能把我当一个喜欢你的男生看待。”
他再次伸出手，没有强硬握住郁薇的手腕，而是静静摊开在她的面前，让她自己去抉择。
“如果我想邀请你一起走进我的生活。”
“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