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好像被风嚼碎在空中。
又像是本来就没说完。
郁薇已经无暇顾及了。
她只觉得烫。
蒋朝的手指好烫。
明明看起来就是冷得足以冻死人的气质，手指为什么就好像要把人烫伤？
她咬着唇，看着蒋朝拧眉，却又是什么也没说，抢过她怀里的卷子，和他的那份叠在一起，又腾出一只手，圈住了她的手腕。
那份灼烧感顺着血液下移，郁薇忍不住低头看了看。
蒋朝的声音再一次于空中响起，“郁薇，以后别再这么叫我了，就算是开玩笑的，我心里也会不舒服。”
他的声音低哑，语气严肃，话里话外尽是让人不容回绝的气势。
蒋朝是真的在不开心。
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情绪清清楚楚在脸上表达出来。
郁薇除了那两个梦，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蒋朝。
她张开双唇，想问为什么。
音节卡在了喉咙口，就见蒋朝眉头锁得更死了。
“没有为什么。”他哑声说。
圈住手腕的手指也收得更紧了。
半晌，黄昏下，蒋朝忽然长长吐出一口长叹。
像是在向内心最真实的自己屈服，“因为我不想被规矩束缚。”
一旦有了这条线在。
他的任何想法都是不应该的。
蒋朝抿了抿唇，沉默不言地带着郁薇往前走。
这条路离郁家和蒋家的院子并不远。
可郁薇第一次觉得过于漫长，长到天都黑了，她才站在院子门口。
“郁薇。”蒋朝喊住她。
郁薇抬到一半的手悬在半空中，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她没有转身，心脏却跳得飞快。
一下又一下，震得她的胸口发疼。
她不知道蒋朝为什么要喊住她，如同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
她感受到蒋朝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轻轻的，小心翼翼的，让她转过身来。
院门前高悬的暖光灯如同温水，包裹着不知是谁的心脏。
郁薇咽了咽口水，试图用口水顺着空腔压在心尖上，来藏住她那慌乱无措的心跳声。
却不小心跌进了蒋朝的眼底，“郁薇，你能不能也别……”
他顿了顿，才毫无自信把后半句话说完，“……把我当哥哥看？”
郁薇怔怔看着他，“可是我们……”
她只是遵循本能出了声，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如蚊子般的四个字消失在光晕下，吞没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话。
她的手臂被人轻轻扣住，往前一拉。
紧接着，她猝不及防跌进了蒋朝的怀里，宽厚的胸膛撞得她的鼻子生疼。
她顾不得鼻头发酸，扣着后脑勺的另一只手滚烫得让她无法忽视。
“我不缺妹妹，也不想要妹妹。”
蒋朝微弯下腰来，下巴搭在她的头顶，“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的想要一个妹妹，也绝不会是你。”
郁薇眉头微皱，瓮声瓮气：“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的整个脑袋都被迫埋进了蒋朝的胸膛里，说出的话像是覆上了一层薄纱，委屈得让人心口泛疼。
说不定一般人稳不住心神，瞬间就招手投降了。
可蒋朝的心偏偏比石头还要硬，“反正你别叫我哥。”
郁薇抿了抿唇，恨不得在他胸腔上狠狠咬一口。
“你要是实在不知道叫我什么，就叫我名字。”
宽大的手掌轻易就占据了她整个后脑勺，手指温柔地来回抚顺发丝，带着一股诱哄的味道：“你可以试着叫叫看。”
郁薇控制不住微微闭了闭眼。
她好像被勾了魂，只觉得这个怀抱真的很温暖。
很安全。
她好像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就可以一辈子不受伤害。
蒋朝的身上似乎有着不一样的香味，淡淡的，又极为罕见地抚平了她身上长出来的刺。
她僵硬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连刚刚紧紧攥着校服的手也不知何时变得只是虚虚贴在布料上。
恍惚间，她的嘴角像是被一根无形的木偶线牵动，僵硬又生疏的喊了声：“蒋朝。”
少年清哑的嗓音怀着温柔：“嗯，再叫一声。”
郁薇双眼聚焦，双手微微滑落，指尖微勾，扣进了少年校服口袋里。
这一次，那两个字终于不再那么僵硬：
“蒋朝。”
不等少年说话，她又喊了一遍：“蒋朝。”
她清晰地感受到，圈在腰上的手越搂越紧，覆在后脑的手指揉进了发丝里。
指肚贴过头皮，像带着一道疾速无法阻止的静电，扎进骨子里，带来一片酥麻。
郁薇咽了咽口水，像是着了魔一般，“蒋朝……”
少年肩膀轻颤，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温热地包裹住她，几乎要将她融化。
嗡——的一声。
郁薇指觉得脑海中电闪雷鸣，所有的情绪变成了一片白光，耳鸣声也没能覆盖蒋朝的话：
“郁薇，你有没有发现？”
“你叫我的名字，比一般人叫的时候还要好听。”
*
郁薇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蒋朝推进院子里。
她回过神时，已经不知坐在客厅的沙发多久。
陈芬拿着铲子在她面前晃了好久，才勉强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被脏东西上身啦？”
郁薇恍惚：“啊？”
“我问你呢。”陈芬无奈双手叉腰：“我从柜子里翻到一瓶豆瓣酱，早上还去杀了只家养鸡，要不要削点土豆给你做土豆烧鸡？”
郁薇挠了挠屁股，脸微微发烫：“你说蒋朝怎么了？”
陈芬脸色诡异。
郁薇眨了眨眼。
客厅里的空气停滞了半晌。
陈芬差点晃掉了手里的铲子。
她摇摇头，转身往厨房走，“我看是真的得请请大师来帮你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邪祟了。”
郁薇蹭的一下站起来：“妈——”
陈芬还在念念叨叨：“你要是能有蒋朝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这把年纪了还在操心。”
郁薇：……
他懂事！
你知道你心里最懂事的蒋朝刚刚把你的女儿抱在怀里吗？！
郁薇气呼呼上楼，走进洗手间，往脸上泼了好几捧水。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肤色是正常的，耳朵的潮红却久久不褪。
腰侧被搂过的那块软肉仿佛还保留着手掌的体温，郁薇忍不住啧了一声。
“蒋朝。”她喃喃。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过神来，心跳止不住加快。
洗手间的门被再次打开。
郁薇快步走到床边，拿起还没充多少电的手机，毫不犹豫就点开了蒋朝的微信。
【你还需要我教你怎么追女生？】
【你无师自通， 你毕业了。】
【你只要使出一半功力，哪个女生都得乖乖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