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昔的话音虽低，却清晰地传到了文辰尧的耳朵里。
文辰尧不由得失笑：“那我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
孟昔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包含了许多情绪，但最终只是化作了一抹无奈。
晚饭过后，众人散去，文辰尧和孟昔回到房里，文辰尧似乎心情很好，一直笑着。
夜深之后，文辰尧躺在床上，望着房梁睡不着觉。于是他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孟昔。
孟昔已经睡着了，黑暗中看不分明他的轮廓，将那一抹疤痕淹没于夜色。
文辰尧的心里一阵刺痛，几年都不曾消失的疤痕，小孩当时该有多疼呢。
孟昔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做着噩梦。文辰尧伸出手，轻轻地抚平了他的眉头。
就在这时，孟昔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文辰尧，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拍开他的手，警惕地看着文辰尧。
“你做什么？”孟昔问道。
文辰尧笑了笑，说道：“你似乎做噩梦了，我有些担心。”
孟昔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文辰尧。
文辰尧问道：“不信吗？”
孟昔轻哼一下，翻个身背对着他。
文辰尧无奈地笑笑，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日，两人就离开了京城，前往梨城。
从京城到梨城西门，就要经过墨山，山上的仙灵观已经小有名气，巫宁正领着墨珩去山下的砧白湖买东西。
墨珩长高了许多，也不似小时候那么瘦小，今年已经十三岁左右，穿着普通的布衣，脸上白净，之前的伤痕早就不见了。
但墨珩说话还是不流利，还在凌缈身边的时候，经常被其他小孩嘲笑“小结巴”，到了仙灵观，有巫宁护着，才总算没人欺负他。
巫宁在一边看见一家卖符纸的，让墨珩在原地等她。
墨珩点点头，看着巫宁过去买符纸，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看见边上有卖糖人的，好奇地凑过去。
仙灵观出名后，山底下就热闹了起来，许多商贩在这里摆摊，大多是和道家有关的东西，难得有卖糖人的过来，摊前聚集了许多人。
墨珩还是小孩，凑过去没有引起注意，他努力踮着脚尖，想看清被众人围着的糖画，但前面大多是抱着小孩的大人，他完全看不见摊主的动作。
墨珩撇撇嘴，有些失落地等在一边，还不忘扭头看着排队的人。
在他转过头的时候，看见眼前有两个人大人路过，其中一个带着斗笠看不清脸，但是能很清楚地听见他话语里对另一个人的嫌弃。
“多大了还去买这玩意儿？”孟昔冷着脸，看着手里被文辰尧塞进来的用藤条编的小鹿。
文辰尧手上拿着一个糖人，笑道：“我觉得很可爱啊，和你一样。”
第一次被“可爱”形容，孟昔成功地黑下脸来：“你什么意思？”
文辰尧自知失言，孟昔在这种事上一向异常敏感，他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真这样觉得。”
孟昔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把小鹿还给文辰尧，随手塞进胸口的衣袋里。
文辰尧笑了笑，把糖人递给他：“要不要尝尝？”
“不要。”孟昔果断拒绝。
文辰尧也不勉强，自己低头咬了一口，抬眼时，忽而感受到边上的目光，转头看去，是一个小孩在看着自己手上的糖人。
墨珩见被对方发现，脸色一红，赶紧低下头，假装在看风景。
文辰尧也不在意，正准备和孟昔继续往前走，看见巫宁从远处走来，跑到这小孩边上。
巫宁朝墨珩伸出手：“走吧，再继续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墨珩偏头又偷看了一眼文辰尧手上的糖人，而后摇了摇头。
巫宁当然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身看去，看见文辰尧愣了一下：“你……”
文辰尧走过去：“巫宁姐姐，许久不见。”
巫宁赶紧摆手：“如今你已经是皇上了，还是别这样叫了。”
文辰尧笑道：“无妨，叫习惯了。”
随后他低下头，看着墨珩：“这孩子是？”
“这是我的弟子墨珩。”巫宁轻轻拍了拍墨珩的后背，“小珩，来见过皇上。”
墨珩身子一僵，原本就说话不顺畅的他更加磕磕绊绊：“见，见……见过……”
文辰尧安抚一般揉了揉墨珩的头：“没事，出门在外就不必多礼了。刚才这孩子一直看着我手上的糖人，是不是想吃了？”
巫宁低头问道：“小珩，是这样吗？”
墨珩脸色绯红地点了点头。
巫宁无声地笑笑：“早就说了不用跟师傅客气。”
说完，她就将墨珩交给文辰尧，自己过去糖人摊前排队。
孟昔直到这时候才过来，看了眼墨珩没说话。
墨珩抬头看见他斗笠下的脸，有些畏缩地躲到文辰尧身后。
孟昔眼神微动，侧过身子，把右边的疤痕从墨珩视线里移开。
文辰尧朝墨珩说道：“别怕，这是孟昔，叫他哥哥就好。”
墨珩咽了咽口水，微弱地叫孟昔：“孟、孟昔……哥哥。”
孟昔身形微顿，应了一声，然后瞪了文辰尧一眼。
文辰尧狡黠地朝他眨眨眼，用口型也无声地叫了一遍“孟昔哥哥”。
孟昔差点直接一巴掌呼过去。
好在巫宁很快回来，将糖人递给墨珩：“对了，还未请教这位公子姓名。”
“孟昔。”似乎是怕文辰尧再说出什么奇怪的称呼，孟昔抢在他前面说道。
巫宁点点头：“我是巫宁。”
孟昔略微颔首，就不再理她。
文辰尧看向巫宁：“巫宁姐姐，仙灵观现在可好？”
“放心，现在一切都好。”巫宁拉着墨珩另一只没拿着糖人的手，说道，“我也该带着小珩回去了，二位自便。”
文辰尧笑道：“巫宁姐姐慢走。”
等到巫宁和墨珩离开，孟昔才带着阴阳怪气地说道：“巫宁姐姐？叫得还真好听。”
文辰尧憋着笑，看向孟昔：“怎么，不能这样叫吗？”
孟昔用鼻子哼了一声：“叫啊，随你叫。”
文辰尧还是没忍住笑出声：“现在这么嫌弃，我还是跟你学着这样叫的呢。”
孟昔脸色一沉：“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要不要我再说一些？”文辰尧坏心思地继续说道，“比如你还教过我说，‘国师哥哥’‘宋琛哥哥’‘萧’……唔唔！”
没等文辰尧说完，孟昔就迅速捂住他的嘴：“闭嘴！”